他忽然伸出那只没怎么受伤的手,冰凉的手指,轻轻覆上了解雨臣紧握成拳、抵在石柱上的手背。
解雨臣浑身猛地一颤,仿佛从一场冰冷的噩梦中被惊醒。他倏地转头,看向黑瞎子。
黑瞎子的脸色依旧很差,呼吸也不平稳,但墨镜后的目光,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支撑力量。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冰凉的手指,固执地、一根根地,将解雨臣紧攥的、指节都已发白的手指掰开,然后,将自己的手指,缓慢而坚定地,挤进了他的指缝间。
十指相扣。
冰冷的指尖紧密交缠,传递着彼此低于常人的体温,却也奇异地滋生出一股对抗这漫天冰雪与沉重宿命的、微弱却真实的暖流和力量。
“看着挺累的……”黑瞎子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却字字清晰地敲在解雨臣的心上,“一个人扛……”
他没有说完,但未尽之语,两人心知肚明。
解雨臣看着他那双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线的深沉眼眸,感受着指间那不容置疑的力道和温度,胸口中那块自看到碑文起就梗住的寒冰,仿佛被这简单的动作和话语悄然击碎了一角。一直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下来。
他回握住那只手,力道同样坚定。
他没有回答“不累”或者“必须扛”之类的话,只是静静地、用力地回握着。所有的言语,在此时都显得苍白。这份理解,这份无声的“我在”,比任何安慰都更有力量。
镜殿依旧冰冷,壁画上的先民依旧沉默地履行着跨越千年的职责,碑文上的文字依旧沉重如铁。但在这镜像重叠的幽闭空间里,两颗在绝境中早已紧密相连的心,因为这份无声的共鸣与支撑,仿佛也映照出了无限的可能。
吴邪和王胖子在不远处研究着壁画,张起灵则静立在碑文前,似乎在感知着更深远的信息。没有人打扰石柱旁这短暂却至关重要的静谧。
良久,解雨臣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将胸中的浊气与沉重一并吐出。他松开手,动作自然地再次扶住黑瞎子,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孤绝:“休息得差不多了,该走了。”
黑瞎子借着力道站直,看着他重新变得清亮坚定的眼神,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