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兆廷被留在了外面,桑辞独自带着冰霜之弓走了进去。
书房内,一抹银色的人影背对着她,正在捣鼓墙上的架子。
架子上摆满了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
里面泡的都是眼珠子。
或许这些眼珠生前十分美丽,但被人强行挖了下来,泡在药水之中,圆圆两个,浮浮沉沉,有些已经泡得发白,属实称不上美观。
桑辞刚吃下肚不久的海藻珠翻涌不止,快从胃里吐出来。
勉强压子殿下。”
架子前的人慢条斯理的把罐子放入架中,闻声转了过来。
生得金相玉质,竖瞳已恢复了正常的形态,银色的长发垂落腰际,宛如天上的谪仙。
配上满墙眼珠子的背景,却又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沉珂朝桑辞伸出手,手上还沾染着些许浸泡眼珠的药水,桑辞愣了一瞬,忙把手中的冰霜之弓递了过去,恭敬地放在了他的手上。
一入手,沉珂目光停留在雪龙上,久久不动。
桑辞遭到反噬后,已认真的检查了一遍弓身,确认毫无痕迹才敢还给沉珂。
见此,本就不平静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盯了一会儿,沉珂毫不在意的把弓扔在了桌上,缓步走近,将桑辞低垂的头抬了起来。
手上沾染的汁液抹在下巴上,隐隐约约传来一股腐臭的气息。
用的药水再好,一旦离了体,终究还是会腐烂的。
端详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沉珂开口,“不怕?”
桑辞摇摇头,吓倒不至于,她杀过的妖族不知凡几,对血腥场面早就见怪不怪了。
就是觉得有点恶心。
不过对于这,她自然是不敢直说的,甚至连腐臭的汁液沾到脸上,也是面不改色。
沉珂露出一个淡笑,“为何不怕?”
“唔”,桑辞状似思考,“诸行性相,悉皆无常,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都是外物罢了,日常所吃的肉、杀的妖,甚至连死亡之后的躯体,跟罐子里泡着的眼珠,又有什么区别。
沉珂闻言笑意更甚,难得露出如此明显的表情,片刻后,松了手,转身回到架子前。
“你可知,我为何要收藏这些眼珠?”
这个问题犹如高空走钢丝,危险重重。桑辞作为将臣之女,深谙拍马屁总没错这个准则。
斟酌后开口,“殿下喜欢,自然万物都可为您所用,许是这些人或物,做了对不起您的事儿罢了。”
沉珂沉默,桑辞歪打正着,一向不喜欢说话的人难得多说了几句。
“呵,你倒是聪明。”
拿出一个蓝色的罐子,上面泡了一副干瘪的蓝色眼球,“这是自小伺候我长大的奶娘,我五岁那年,投奔了二哥,为了获取他的信任,将毒药下在我的饭食中。”
“我将她五马分尸,眼珠挖了出来,泡在这罐中,已经二十年。”
懂了,兄弟阋墙的牺牲品。
说罢,沉珂又拿起一双细长的竖瞳,“这是我的堂弟,看上了这张弓箭,和父皇讨要无果后,派人刺杀于我……”
“我将他丢入了海蛇巢穴,亲眼看自己被千万条海蛇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