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大军围城,宫里应该早就晓得了,不管安抚还是降罪,皇帝都应该出个章程才是。
哪会任凭刘恒日日在城墙上搞些小打小闹。
这其中难免有什么阴谋,许连时却咬死了一个字都不说。
到了第四天,眼看吊在城墙上的云竹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胸口起伏微弱,风禾有些坐不住。
虽是修仙之人,但她到底还年轻,云竹作为阵眼,若是死了,风禾也将被困在幻境中。
做不到像许大将军一样镇定。
正要商量着出手营救,城墙上传来了新的动静。
一直未曾露面的永泰帝终于出现在了城楼上。
“连时,朕自幼视你为亲兄弟,作何起兵谋反”,永泰帝声音淡淡。
许连时匍匐在地,行了一个大礼,高声解释,“老臣冤枉,接到圣上送来的流民围城的诏令后,老臣便一刻不曾停歇,带兵前来救驾,并无谋反之心,还请圣上明鉴。”
“老臣冤枉,臣妻早亡,只给臣留下犬子这一个念想,还望圣上饶他一命。”
永泰帝悠悠的叹了口气,“也罢,你上来说话。”
“吱呀”,连日来紧闭的城门打开一道口子,请君入瓮。
明知是计,许连时也只能从地上爬起来,挺了挺脊背,走了进去。
身后的副官和护卫要跟着,被城内的士兵用枪拦了下来。
祁京和风何对视一眼,跑到城墙的另一侧,打开结界石,悄悄地跟了上去。
楼上的房间内,永泰帝坐在上首,两边各候着一个太监,刘恒守在门外,丝毫不担心许连时会伤人。
许连时三拜九叩,声音嘶哑,再次解释,“皇上,臣并无谋反之心。”
“朕亲眼所见,许家军十万大军兵临城下,难道是瞎了不成”,永泰帝的语气难辨喜怒。
“臣听闻流民数量众多,途中又有多股势力阻挠臣回来救驾,刘恒还不分青红皂白,将臣府上下几十口人尽数杀害,绑架幼子,救帝救子心切,行事这才失了章程。”
永泰帝的手在椅子扶手上点了点,沉默半晌,身旁的太监会意,很快推开门走了出去。
片刻后,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被扔了进来,云竹眼睛紧闭,冷汗津津,昨日刚淋了大雪,高烧不退。
许连时看了一眼,头贴着地板,死死攥住了拳头。
小半个时辰过去,城门吱呀一声打开,十万大军看见一生戎马的许将军卸下了从不离身的铠甲,只穿一身单薄的中衣,抱着儿子从城门内踉跄地走了出来。
许大将军走出门后,背后忽然传来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几十具和尚的尸体从城门上被人扔了下来,摔得四肢断裂,头骨分离。
其中,有风禾熟悉的喜慧,大师兄云常,守门的小沙弥,打饭的胖和尚……
听到身后的异响,许连时恍若未闻,踉跄着将怀中的云竹交给了前来接应的副官,电光火石之间,抽出了他腰间的刀刃。
太监奸细的声音适时从城楼上传来,“传圣上旨意,许连时包藏祸心,拥兵谋反,念在悔过及时,赐自刎于三军,圣上宅心仁厚,特留其幼子一命,流放千里……”
“般若寺窝堂逃犯,罪同谋反,一并处决……”
那刀架在了许将军的脖子上,用力一滑。
风禾没有阻止。
“任务失败”,境灵传来播报。
许连时一死,昏迷的云竹肉身骤然大涨,被扔下的几十具尸骨流动着聚拢过来。
吱吱咯咯,血肉生长,云竹化作一团比幻境外还大的肉身佛,理智全消,将这世间的一切毁灭了个干净。
包括隐匿在空中的风禾和祁京。
死前,风禾咽下苦涩,迟了,早在来幻境的第一天,就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