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妻子汤氏是白鲢湖人,虽然个子矮小,但容貌还算清秀。只因过多的怀孕生产,加之营养不良,让她一副未老先衰的样子。
她拿出一件打着补丁的旧衣服给杨秀才,低声说:等我结到了绣花钱,就给相公做一身夏衣。听说黄泥村的安姑娘家里,有一种专做夏衣的布。结实耐穿价钱还不贵。
杨秀才说:娘子辛苦了,在熬些日子,等田里有了收成,也给娘子做新衣。汤娘子有些感动:我不出门,衣服新旧没关系,还是给公婆和孩子们做吧。
两人正在房里闲聊,杨老太在屋外大喊:四郎快出来,朱老爷来做客。杨秀才慌忙脱去旧衣服,重新穿上半新半旧的青布衫。
朱监生看到杨秀才,急忙说:杨兄,事情有点不妙。杨秀才忙问:何事不妙?朱监生把肖家村人肖福安,带人到安家吵要分田的事说了一遍。杨秀才说:安姑娘怎么说?朱监生道:安姑娘说:快去,快去。慢走不送。
杨秀才说:安姑娘是个精明的人,不可能把自己辛苦挖出来的田拱手送人。那她为什么不怕肖福根去告状?朱监生说:杨兄,肖福根去告状,衙门会不会受他的状?这状他能告赢告不赢?
杨秀才说:肖褔根说得没错,莲花湖边上的沼泽苗,属莲花湖所有人共有,这个状子他能赢。在归属权没有确定之前,我们手中的地契也不牢靠。朱监生急了:杨兄,你在衙门做事,能否疏通疏通?这到了嘴里的肉,你舍得吐出来。
杨秀才说:让我想想找谁出面才好?这事最好是先稳住带头的肖福根,群龙无首,便是乌合之众,自然成不了气候。朱监生说:肖褔根闹事,无非就是想捞些好处,就怕这种奸诈之徒贪得无厌,欲壑难填。
正在两人商讨如何对付肖褔根之时,杨家老太又在屋外高喊:四郎快出来,安家两个小哥来做客。
杨秀才和朱监生忙起身相迎,现在被人叫做安小哥的,也只有安子娴的两个弟弟,安子山和安子恒了。而安子超则被叫做安大郎。出门一看,果然是安家兄弟。安子山一身蓝布棉衣,浓眉大眼,鼻正口方,活脱脱一个忠厚实诚的好后生。
安子恒一身银灰色长衫,长发束成髻,长眉如鬓,凤眼狭长,簿唇紧抿。好一个陌上少年郎。安子恒十二岁考了童生案首,是三湖镇有名的小才子,却一连两年都不参加秀才考试。而那个草包安子修,却是年年落榜,年年考。真看不懂老安家是什么神操作。
安子山两兄弟被请进屋里,杨老太命孙女翠花送水。翠花害羞,捏扭不肯,又命二孙女兰花去送。兰花快人快语:奶,还是你去送吧,我们几个身上都没一件像样的衣服,怎么好意思见人?人家两个安家小哥身上,穿得可是齐齐整整,比小叔身上穿得还体面。你就别逼我们姐妹去丢人现眼了。
杨老太说:我是想给你们一次机会,那安家两个小哥都没说亲。说不定他们其中一个,就看上你们也不一定。兰花说:奶,你就别在做白日梦了。自从安家开了为民小店后,有多少人想把姑娘嫁进去。都被安姑娘拒绝了,人家怎么会看上我们。
杨老太说:倒也是,现在的安家已经是很多人高攀不起了。你说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早点让媒婆给你们去做媒呢?这么好的孙姑爷,这么好的人家,就这么错过了。
兰花说:奶,你也就嘴巴上说得好听。几个月前,安家还没发达,那时要是来提亲,你老可能还不愿意呢,说不定还会骂人家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杨老太被孙女说破心事,骂起孙女来。这时灶上水开了,她一手拿着水壶,一手捧着几只大小不一的碗,撞开草帘子进了屋里。正好打断了朱监生和杨秀才的一番客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