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吹得老国道旁的白杨树叶子哗哗响,于畅缩着脖子把破外套往紧裹了裹,兜里空油纸包的边角硌着掌心,指尖还残留着当年赌场里烟味与汗味混合的黏腻感。
那是他创业失败后,第一次为了“给家人好日子”踏进赌场时,攥着胡小敏藏在枕头下的五百块生活费,手心攥出的汗浸湿了钞票边角,连指缝里都沾着焦躁。
那天他在赌场角落的赌桌前坐了一下午,烟抽了一根又一根,烟灰落在洗得发白的衬衫上也没察觉。
起初赢了两百块时,他心脏狂跳,攥着钱的手都在抖,脑子里立刻蹦出沈青泽羡慕同学新球鞋的眼神,还有于瑶攥着断铅铅笔不肯丢的模样。
他揣着钱跑出赌场,在小卖部给沈青泽买了双白色球鞋,给于瑶买了一整套十二色的水彩笔,回家时胡小敏正蹲在煤炉前煮红薯粥,蒸汽裹着焦香飘出来,他把东西往桌上一放,声音都带着底气,“以后咱们不用再省了。”
胡小敏愣了愣,伸手摸了摸球鞋的面料,眼里的光亮得像秋夜的星,他那时候觉得,赌桌就是拯救这个家的“捷径”。
可捷径很快就变成了深渊。
没过三天,他又揣着钱去了赌场,这次却连输三把,不仅把之前赢的全赔进去,还搭进了三百块。
他红着眼眶往家走,路过菜市场时,看见胡小敏蹲在地上,捡别人丢下的烂菜叶,手里的布袋子里只有几个小土豆。
那一刻他心里又酸又燥,只觉得是自己没用才让老婆受委屈,当晚就喝了半瓶白酒,借着酒劲骂胡小敏“没本事帮衬”,胡小敏躲在墙角哭,他却摔了桌上的红薯粥,瓷碗碎在地上,粥洒了一地,像他支离破碎的念想。
从那以后,喝酒和赌博成了他的日常。
每天天不亮就揣着钱往赌场跑,输到天黑才回家,进门先摸酒瓶子,灌下半瓶白酒才肯说话。
有次他赌到半夜,输光了最后一分钱,回家看见胡小敏把仅剩的米缸锁了起来,伸手去抢钥匙时,胡小敏死死攥着不肯放,他竟一脚踹在她肚子上,看着胡小敏蜷缩在地上,疼得脸色发白,他却红着眼眶吼,“我不是为了这个家吗?你锁着米缸是想饿死我们?”
他早忘了,米缸里的米,是胡小敏跟邻居借了半袋才凑够的;他也忘了,自己最初踏进赌场,是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不是为了把家砸得稀烂。
后来他欠的赌债越来越多,催债的人堵在门口喷漆,他就躲在酒馆里喝酒,喝到神志不清时,就对着空气骂“老天不公”。
有次他喝多了回家,看见沈青泽在灯下写作业,桌上放着学校发的奖学金证书,他伸手就抢沈青泽藏在课本里的奖金,沈青泽护着钱不肯给,他竟拿起墙角的皮带,劈头盖脸就往沈青泽身上抽,皮带扣蹭破了沈青泽的胳膊,血渗出来,于瑶吓得扑过来抱住他的腿哭,他却一脚把于瑶踹开,吼着,“你们都是白眼狼!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为了凑钱赌博,他开始频繁找亲戚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