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吗?
怨吗?
是的,曾经深入骨髓。
可当这个男人毫不犹豫地用身体为她和孩子筑起血肉屏障时,当他在剧痛和失血中,依旧本能地先安抚她的恐惧时,那些恨与怨,似乎都在这一刻,被这满眼的鲜红和这紧握的双手,冲刷得摇摇欲坠。
她看着他紧闭的双眼,苍白的唇,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微弱却固执的生命力,心中一片混乱的剧痛。
“凌云……”她喃喃低语,泪水无声滑落,“你不准有事……我不准你有事……”
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他攥着她的手,又微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点点。
救护车一个急转弯,平稳地驶入医院急诊通道。
“准备交接!重伤员,利器刺伤,左侧肩胛下,失血性休克前兆!”医护人员迅速而专业地准备着。
担架床被快速推下救护车,滑轮与地面发出急促的摩擦声。
在即将被推入抢救室的那一刻,凌云那只一直紧握着温婉的手,终于因为极度的虚弱和意识的彻底涣散,缓缓地、无力地松开了。
掌心骤然失去的冰冷触感和紧握的力量,让温婉的心也跟着猛地一空,仿佛某种重要的连接被硬生生切断。
她眼睁睁看着他被一群白大褂簇拥着,消失在抢救室那两扇沉重而冰冷的自动门后。
“家属请在外面等候!”
门,在她面前“砰”地一声关上,亮起了“抢救中”三个刺目的红字。
温婉僵在原地,怀里抱着儿子,手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血迹。那空落落的掌心,和眼前紧闭的门,让她清晰地意识到——那个曾经让她爱、让她恨、让她绝望的男人,此刻正躺在里面,与死神进行着一场殊死搏斗。
而她,除了等待,无能为力。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茫然,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缓缓抬起那只沾满他鲜血的手,捂住了嘴,压抑的哭声,终于在这空旷的走廊里,低低地响了起来。
琛琛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沉重的气氛,紧紧抱住妈妈的脖子,将小脸埋在她的颈窝里。
属于凌云的生死考验刚刚开始。
而属于温婉内心的风暴,也正式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