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简陋却整洁的客厅里。
王珍珍端着一锅热气腾腾、散发着特殊香气的粥,走进了况天佑的家门。
她脸上带着温柔腼腆的笑容,将粥放在桌上,对刚起床的况天佑和正在揉眼睛的况复生轻声说:“天佑,复生,我熬了点猪血粥,给你们当早餐。”
“听说……这个比较补血。”
况复生眼睛一亮,立刻爬上椅子,乖巧地等着。
王珍珍给他盛了一碗,小家伙吃得津津有味,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
吃完早餐,王珍珍自然地牵起况复生的手:“复生,走吧,我送你去学校。”
“好!”况复生蹦蹦跳跳地跟着她出了门。
屋子里只剩下况天佑一人。
他走到桌边,低头看着那锅还冒着热气的、颜色深红的猪血粥,用勺子轻轻搅动了一下,眼神复杂,低声喃喃自语:“猪血……粥?”
下午·学校附近
放学铃声响起不久,况复生背着书包,独自走在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里。
强烈的饥饿感让他实在忍不住,从书包里偷偷摸出一小包暗红色的液体,迅速插上吸管,贪婪地吸吮起来。
“复生!”一个熟悉温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况复生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将血包藏到身后,努力咽下口中的液体,转过身,脸上堆起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珍珍姐姐!”
王珍珍快步走过来,弯下腰,关切地看着他。
注意到他嘴角还有些不自然的红渍,便从口袋里拿出干净的手帕,轻柔地帮他擦拭,语气带着疑惑:“你在喝什么呀?怎么嘴角红红的?”
况复生心里咚咚直跳,表面上却故作镇定,又用力擦了擦嘴,扯出一个笑容:“是……是番茄汁啦!”
“路边买的,可能质量不太好。”
他迅速将藏在背后的血包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试图转移话题:“珍珍姐姐,你是不是要回家呀?我们一起走吧!”
王珍珍顺势将手搭在他的小肩膀上,另一只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看似随意地问道:“早上的猪血粥,你觉得好不好吃啊?”
况复生立刻扬起小脸,嘴甜得像抹了蜜:“好吃!珍珍姐姐做的粥最好吃了!吃一辈子我都愿意!”
王珍珍笑了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那……不知道天佑觉得怎么样呢?”
况复生心里明镜似的,大哥是僵尸,对他来说,这种蕴含铁质和生命气息的食物,感觉肯定更复杂,但绝对是“美味”的。
他拍着胸脯保证:“我保证大哥也会说好吃的!要是他敢说不好吃,我帮你咬他!”
做出一个龇牙咧嘴的可爱表情。
王珍珍被他逗笑,牵起他的手继续往前走,语气带着欣慰:“真开心。”
“虽然你跟天佑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好像不算特别长,但感觉你们的感情真的很好。”
况复生心里泛起一丝酸楚,表面上却用力点头:“那当然!我们是兄弟嘛!”
王珍珍犹豫了一下,还是想从看起来最“不设防”的复生这里打听点消息,她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孩”也是个深藏不露的小僵尸。
“对了,复生。”
她放慢脚步,轻声问:“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天佑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况复生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装傻,眨巴着大眼睛:“不对劲?珍珍姐姐你指的……是哪一方面啊?”
王珍珍斟酌着用词:“比如会不会无缘无故地发脾气、不开心?…晚上睡不着觉之类的?”
况复生立刻摇头,语气肯定:“没有啊!我觉得大哥最近心情好多了呢!”
“为什么呢?”王珍珍追问。
况复生抬起头,看着王珍珍,脸上露出一个真诚又带着点狡黠的笑容,指了指她:“因为有你呀,珍珍姐姐!”
“大哥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王珍珍被他这“油腔滑调”逗得脸一红,轻轻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呀,什么时候学的这么会说话了?”
况复生举起手,一脸认真:“真的!我发誓我没有撒谎!”
王珍珍看着他可爱的样子,心软成一滩水:“好啦,我相信你。走吧。”
走了几步,况复生反过来问她:“对了,珍珍姐姐,你怎么突然问起大哥开不开心啊?”
王珍珍眼神闪烁了一下,摇摇头,掩饰道:“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不过复生,你要记住哦,如果以后天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一定要记得告诉珍珍姐姐,好不好?”
“你也不想天佑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没人替他分担吧?”
况复生看着王珍珍温柔而担忧的侧脸,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感动,他郑重地点头:“珍珍姐姐,你对大哥实在是太好了!”
“不过你放心,有什么事情,我都会陪在大哥身边,绝对不会让他一个人孤独的!”
王珍珍摸摸他的头:“你对天佑也很好啊。”
两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是兄弟嘛!”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长,说说笑笑的声音回荡在回家的路上,好像一切烦恼都与他们无关。
日子看似恢复了平静。
电视台新推出了一档名为《天天看多点》的社会纪实节目,旨在挖掘市井百态。
副总监阿奇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将一份资料甩到司徒奋仁面前:“司徒,有个好差事交给你。”
“《天天看多点》需要劲爆素材,这个‘学生妹为买名牌球鞋不惜卖肉’的选题,很适合你去做。”
“我知道你以前最‘擅长’这种揭露人性黑暗面的报道了。”
司徒奋仁拿起资料快速浏览,眉头越皱越紧。
他之前私下打听过,这个叫艾伊的女中学生,根本不是因为虚荣买球鞋。
而是有一个嗜赌如命的父亲,欠下了巨额高利贷,她是为了替父还债才被迫走上这条路。
司徒奋仁将资料放回桌上,语气坚定:“这个报道,我不能做。”
“事实根本不是资料上写的那样,这是扭曲真相,误导观众。”
阿奇嗤笑一声,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用充满嘲讽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司徒奋仁:“哟?”
“司徒大记者转性了?以前这种博眼球的新闻,你可没少做啊!”
“怎么,现在榜上了毛悦悦那个娱乐圈一姐,觉得有靠山了,就可以高枕无忧,不用再干这些‘脏活累活’了?”
“还是说被女人管得服服帖帖,连饭碗都不想端了?”
司徒奋仁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阿奇的话像针一样刺在他心上,尤其是提到毛悦悦时那轻蔑的语气,更是让他怒火中烧。
但他想起自己对毛悦悦的承诺,以后绝不再做昧良心的事情。
他强忍着反驳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我只是不想报道失实新闻。”
“我可以去挖掘其他更有价值的素材。”
“其他素材?”
阿奇冷笑:“台里现在就要这个!你不做,这个月的奖金、甚至下个季度的考核,你自己掂量!”
他这是在用现实压力逼迫司徒奋仁。
一旁的阿顺见司徒奋仁如此为难,咬了咬牙,站出来打圆场:“奇哥,您别生气。”
“奋仁哥可能是还没准备好。要不这个任务,我先替他接下来?我保证把事情办好!”
阿奇瞪了阿顺一眼:“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他转而盯着司徒奋仁:“司徒,我就问你,做,还是不做?”
阿顺赶紧暗中拉了拉司徒奋仁的衣袖,压低声音:“奋仁哥,好汉不吃眼前亏!”
“你先应下来,后面我们再想办法,我帮你!”
“总不能真跟工作过不去啊!”
司徒奋仁看着阿顺焦急的眼神,又感受到阿奇施加的压力,以及自己确实需要这份工作的现实,内心陷入了极度的挣扎。
最终,他极其艰难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做。”
阿奇得意地笑了。
事后,阿顺私下找到司徒奋仁,提出一个“解决方案”:“奋仁哥,我知道你为难。”
“这样,我去找几个街边的流浪汉当演员,假装交易,我们拍个‘模拟’场景,应付过去算了。”
“所有联系和策划我来弄,不过……”
他搓了搓手指:“薪酬方面,我拿五成,你三成,剩下两成分给其他帮忙的同事,怎么样?”
“总不能让我白忙活。”
司徒奋仁看着阿顺,知道他也是为了帮自己保住工作,心中有些感动,但还是担忧:“阿顺,这样搞…会不会出事?”
阿顺拍拍胸脯:“放心!我有分寸!难道我真想看奋仁哥你被那个小人逼走吗?”
某廉价酒店的房间里…
针孔摄像机早已在隐蔽角落布置好。
一个被阿顺找来面容憔悴的流浪汉局促不安地坐在床边,眼神闪烁,充满了紧张良知的不安。
虽然没钱,但这种事……太缺德了……
司徒奋仁、阿顺和几名工作人员则在对面房间,通过监视器观察着一切。
司徒奋仁眉头紧锁,内心充满了负罪感。
这时,房间门被推开。
一个扎着双麻花辫、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背着旧书包的女孩怯生生地走了进来,她就是艾伊。
她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麻木和不易察觉的恐惧。
流浪汉看到她,更加紧张了,结结巴巴地问:“你还在读书吗?”
艾伊没有看他,只是默默地放下书包,开始机械地解校服的扣子,声音平淡无波:“你没有看到我穿的校服吗?”
流浪汉眼神躲闪,不知道该看哪里,语无伦次地找话说:“对,你在哪所学校念书啊?”
艾伊已经脱下了外套,露出里面单薄的衣衫。
她抬起头,看着流浪汉,语气带着不符合年龄的嘲讽和无奈:“我又不是来跟你相亲的,老板。”
“你……快点脱衣服吧。”
她见流浪汉依旧僵着不动,心一横,脸上挤出一个生硬媚俗的笑容,走上前:“要不要……我帮你脱啊?”
“不!不用了!”
流浪汉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从床上弹起来,连连后退。
他哆哆嗦嗦地从脏兮兮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五张皱巴巴的百元港币。
这本来是阿奇吩咐只给一百的“演出费”,是司徒奋仁看不下去,自己偷偷垫了四百,觉得这女孩太不容易。
塞到艾伊手里,声音颤抖:“…钱给你!你走吧!我……我今天没心情!”
艾伊看着手里远超预期的钱,愣了一下。
随即脸上绽放出如释重负,真实的笑容,她紧紧抱着自己的书包,对着流浪汉鞠了一躬:“谢谢你!老板你真是好人!”
“下次……下次再找我哦!”
说完,她飞快地穿上外套,抓起书包跑出了房间。
流浪汉看着她离开,好像打了一场仗,虚脱般地瘫坐在地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对面房间,司徒奋仁听到动静,立刻开门冲了过来:“怎么这么快?发生什么事了?”
流浪汉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我跟她不知道说些什么,我实在做不出来……”
司徒奋仁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五味杂陈,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没事了。”
“你还挺有良心的。”
这时,摄影师检查了偷拍到的影像,说道:“拍是拍到了点,不过角度不好,画面很模糊,看不太清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