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城闻言,心中也是一凛。他方才沉浸于法门初成的玄妙,并未深思其长远影响。经蟒黑龙点醒,他才意识到《万灵引气诀》对堂口根基的深远意义。此法定鼎地脉,梳理万灵之气,若能持续运转,这片土地将真正成为灵秀之地,滋养万物,反哺堂口!
他压下心头的激动,沉声道:“此诀尚是草创,漏洞百出,还需反复打磨印证。不过,既已寻到方向,便不愁前路。”他目光转向胡天烈,“天烈,你血脉刚有突破,气息尚不稳。此地新生地气精纯浑厚,正合你稳固根基。去寻一处,静心感悟。”
胡天烈挠了挠赤红的乱发,感受着体内确实还有些躁动翻腾的力量,嘿嘿一笑:“得令!堂主,您这地方弄出来,俺老胡感觉浑身是劲儿!”他大步走向堂口一角,那里地气浓郁,直接盘膝坐下,收敛心神,开始引导体内那暗金色的妖火,尝试与周遭浑厚的地气交融。
王青城又看向蟒黑龙的虚影:“黑龙,你本源受损,此地精纯地气,尤其那被石敢当梳理后沉淀的地脉阴气,对你应是大补。抓紧时间疗伤,堂口需要你的力量。”
“是,堂主。”蟒黑龙的虚影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墨绿色的雾气从他虚影中弥漫开来,比之前更加凝练深邃。雾气如同有生命般,丝丝缕缕地沉入王青城脚下的新生沃土。虚影盘膝悬坐于离地尺许之处,双目微阖。他并非像胡天烈那样吸收阳和的地脉生气,而是精准地捕捉、汲取着土壤深处被石敢当净化后残留的、相对温和精纯的地脉阴气。这些阴气如同黑色的溪流,源源不断地汇入他的虚影,滋养着他受损的本源魂体。虚影的轮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晰、凝实了一分,那阴鸷脸上也少了几分灰败,多了一丝深沉的力量感。
王青城收回目光,再次将注意力投向自身。指尖微动,心念再次沉入《万灵引气诀》。这一次,他不再大范围强行引动万灵之气,而是将范围大大缩小,仅仅局限于自身方圆三尺之内。意念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小心翼翼地雕琢着这门新生的法诀。
嗡。
淡淡的、不足丈许的混沌色光晕再次浮现在他身周,如同一个微缩的星云缓缓旋转。这一次,光晕的旋转更加稳定,轨迹也隐隐透出一种玄奥的韵律。王青城专注于调和自身真气与石敢当引来的地脉之气。丹田气海内,那簇暗金命火平稳燃烧,释放出精纯的堂口本源之力。这股力量被《万灵引气诀》引导着,与从脚下渗入的浑厚土黄地气缓缓交融。
没有之前的剧烈冲突,只有水乳交融般的渗透与互补。堂口本源之力如同坚韧的丝线,地脉之气则如同温润的玉石,在法诀的牵引下,丝丝缕缕地缠绕、融合。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凝练、色泽暗金中带着土黄光晕的崭新力量,在丹田中缓缓滋生、壮大。这力量兼具了堂口命火的守护意志与大地根基的沉稳厚重!
时间在专注的修炼中悄然流逝。王青城完全沉浸在引气、调和、壮大的循环之中。每一次呼吸,都仿佛与脚下这片土地同频。暗金带土黄的真气在经脉中奔腾流转,如同奔涌的江河冲刷着河床,带来阵阵温润的滋养与强化之感。他的气息愈发沉凝,如同磐石生根于大地,不动不摇。
沉浸在修炼中的王青城并未察觉,在他身侧不远处,盘膝疗伤的蟒黑龙虚影,墨绿色的眼瞳不知何时已悄然睁开。
蟒黑龙并未打扰王青城,他的目光穿透了虚影的朦胧,死死地落在王青城身下那片流转着微弱土黄色光晕的地面上。不,他的目标不是地面,而是那微弱光晕流转间,在地表勾勒出的、若隐若现的玄奥纹路!
这些纹路,正是王青城以《万灵引气诀》引动石敢当之力,与堂口地脉深度结合时,自然显化出的能量轨迹!它们并非人为刻画,而是天地道韵在特定力量引导下的自然流淌!蕴含着石敢当这件截教圣物“定地脉”、“镇山河”的无上真意!
蟒黑龙的竖瞳中,墨绿光芒急遽闪烁,如同高速运转的罗盘。他本就是精研阵法、禁制的大行家,对能量流动与空间结构有着近乎本能的敏锐。此刻,王青城身下那些由纯粹地脉之力自然勾勒出的纹路,在他眼中不啻于一部摊开的无上阵道天书!
“原来如此…地脉元磁…以此为枢…勾连四方…不动如山…”蟒黑龙的意念如同最贪婪的饕餮,疯狂地吞噬、解析着那些稍纵即逝的纹路。他看到了大地力量的凝聚节点,看到了能量流转的枢纽路径,看到了如何将散乱的地气编织成一张坚韧稳固的无形之网!
他下意识地抬起虚幻的手,墨绿色的雾气在指尖凝聚,尝试着在面前的虚空中临摹一道刚刚捕捉到的、极其复杂的回环纹路。雾气勾勒,起初生涩扭曲,但随着他对那纹路中蕴含的“定”之真意理解加深,墨绿线条渐渐变得流畅、稳定。当最后一笔艰难地完成闭合——
嗡!
一个巴掌大小、由墨绿雾气构成的玄奥阵纹虚影骤然在蟒黑龙指尖前方凝成!这阵纹极其简陋,光芒黯淡,结构也远不如王青城身下自然显化的纹路完美,但就在它成型的刹那,一股微弱却真实不虚的“稳固”、“镇压”之意从中散发出来!阵纹笼罩的尺许空间内,连飘散的尘埃都仿佛瞬间凝滞了一下!
成了!蟒黑龙心头剧震,阴鸷的脸上掠过一丝狂喜!虽然只是最粗浅的模仿,连雏形都算不上,但这无疑证明了他的方向是对的!从石敢当自然显化的道痕中,他窥见了一条通往无上阵道的门径!这“镇岳定脉”的阵纹,若能参悟透彻,无论是用于守护堂口大阵,还是困敌杀伐,都将是他手中一张前所未有的底牌!
他强压下心头的激动,散去指尖的阵纹虚影,再次将全部心神投入到王青城身下那不断生灭变化的玄奥纹路之中。墨绿的眼瞳深处,无数细微的阵纹光影在疯狂推演、组合,如同最精密的机械在高速运转。疗伤?那精纯的地脉阴气仍在滋养他的魂体,但此刻,参悟这无上阵道真意的诱惑,已压倒了一切!
王青城对外界的变化浑然不觉。他正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将第三种力量——那被《万灵引气诀》初步调和、驯服的雷霆之力,引入自身真气的循环。
意识沉入丹田。暗金带土黄的本源真气如同沉稳的江河。他意念微动,一丝细若游丝、却凝练无比的青白色电弧,缠绕着淡淡的土黄光晕,被从《万灵引气诀》形成的能量场中小心剥离出来。这丝电弧,蕴含着被大地之力暂时驯服的毁灭气息。
“融!”王青城心神高度集中。
那丝青白电弧如同灵蛇,缓缓探入暗金土黄的江河之中。
滋——!
细微却令人心悸的排斥感再次传来!尽管有土黄光晕的缓冲,但雷霆破灭万法的本质与堂口守护本源、大地承载之力,依旧存在着根本性的冲突!整个真气江河都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烙铁,剧烈地沸腾、扰动起来!
王青城闷哼一声,额角再次渗出冷汗。经脉传来阵阵刺痛。他立刻全力运转《万灵引气诀》,身周那混沌色的光晕旋转加速,更大范围地引动、调和万灵之气,化作一股股温润的力量注入丹田,强行抚平那冲突带来的波澜。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精细且凶险的过程。他需要以《万灵引气诀》为熔炉,以自身意志为铁锤,将那丝桀骜的雷霆之力,一点点地“锻打”进自身浑厚沉稳的真气根基之中。每一次融合,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苦和对心神巨大的消耗。
时间在剧痛与专注中一点点流逝。丹田气海内,那丝青白电弧终于被强行“摁”进了暗金土黄的江河深处。虽然依旧能感受到它的躁动与锋芒,但至少,它暂时被束缚住了,成为这真气江河中一股独特而危险的力量。暗金土黄的真气,隐隐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跳跃的电光质感,仿佛沉睡的巨龙鳞片上,偶尔闪过一丝危险的雷芒。
王青城缓缓收功,长吐一口带着淡淡焦糊味的浊气。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融合雷霆,哪怕只是一丝,也让他对《万灵引气诀》的掌控和对力量的理解,踏上了新的台阶!这力量兼具守护的厚重、大地的承载以及雷霆的毁灭锋芒,潜力无穷!
就在他心神稍松的瞬间,异变突生!
“吼——!”
一声暴虐、狂喜、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终于得以释放的咆哮,猛地在他识海深处炸开!是猴齐天!
“通了!通了!俺老孙……呸!俺猴齐天!悟了!哈哈哈!通天的棒子!就该这么抡!”
嗡!
悬在王青城腰间的那枚古朴铜钱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灿金色光芒!铜钱表面的铜绿被彻底震碎剥落,露出底下暗金色的本体,其上那些模糊的天然符文此刻如同活了过来,化作一道道流动的金色光线!
一道凝练如实质、长约丈许、通体暗金、两头略粗、布满细密玄奥纹路的棍影,毫无征兆地从铜钱中激射而出,悍然刺破堂口上方的空气!
这棍影一出,一股斩破一切阻碍、截取一线生机的无上锋芒真意轰然降临!堂口内所有人,包括正在稳固修为的胡天烈和沉浸于阵纹推演的蟒黑龙,都感觉神魂一阵刺痛,仿佛被无形的利刃刮过!
棍影并未攻击任何人,只是带着一种初生的狂喜与迫不及待,猛地劈向堂口空地边缘一块半人高的嶙峋巨石!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极限的金色细线一闪而逝!
下一刻,那半人高的坚硬巨石,连同其下方一大片深褐色的新生沃土,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粉碎机,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最细微的、均匀无比的齑粉!原地只留下一个边缘光滑如镜的深坑!
《通天棍经》第一式——破障!
猴齐天,终于在这沉寂之后,于石敢当引动的截教圣韵滋养下,砸开了传承之门,挥出了属于它的第一棍!那粉碎的巨石与深坑,无声地昭示着这护道之兵的恐怖威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