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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雷霆雨露俱天恩,棋局新布落子声(1 / 2)

慕容雪的手段,如同春日里悄无声息的细雨,润物于无声,却又带着刺骨的寒意。不过旬月之间,京城的风向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先是那个与王御史家有远亲关系、涉嫌指使马车肇事案的商铺掌柜,某夜在酒楼与人争执后“失足”坠楼身亡。官府勘察后定为意外,草草结案。紧接着,市井间开始流传起王御史那位留在老家的嫡子的种种劣迹:强占民田、逼死佃户、甚至在守制期间狎妓饮酒,细节详尽,有鼻子有眼。与此同时,几位原本与王御史交好、或在朝堂上为其马首是瞻的御史,或因陈年旧案被翻出受贿证据,或因家人不法被弹劾,接连遭到都察院的调查,自身难保。

而关于皇太女司马玥的流言,在慕容雪铁腕整肃宫规、处置了一批碎嘴的宫人后,迅速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关于皇太女天资聪颖、仁孝谦和的美谈,经由某些特定渠道,在士林和民间悄然传播。

这一系列组合拳,并未大张旗鼓,却精准地打击了对手的要害。王御史焦头烂额,不仅要应对儿子惹出的风波,还要担心自己是否已被盯上,往日的气焰顿时矮了三分,在公开场合变得沉默寡言。保守派势力一时受挫,气焰为之一窒。

司马锐对慕容雪的行动效率和结果十分满意。这一日,他在宣室殿批阅奏章,看到一份弹劾王御史教子不严、有亏官箴的折子,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朱笔批了个“着都察院严查具奏”。他知道,这把火一旦烧起来,就由不得王御史了。即便不能以此案直接定其死罪,也足以让他身败名裂,退出朝堂。

“雪儿此番动作,干净利落。”司马锐放下朱笔,对在一旁协助整理奏章的慕容雪说道,“既敲山震虎,又未授人以柄。看来,这后宫与前朝,有时道理是相通的。”

慕容雪微微一笑,娴静地为他添上新茶:“陛下过奖。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终究不如陛下堂堂正正之师。只是对付这等阴私小人,有时不得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如今宫内清静不少,玥儿也能安心读书了。”

“嗯。”司马锐颔首,“经此一事,那些魑魅魍魉也该消停一阵了。接替张汝林的人选,吏部可有新的提议?”

“正要禀报陛下。”慕容雪取出一份名单,“吏部新荐了三人。一位是现任翰林院侍读学士赵文渊,年富力强,曾外放做过一任知府,颇有政声,对新政颇为赞同。另一位是刚从江南调回京的漕运参政李云亭,精通漕务、财税,实务经验丰富。还有一位,是国子监博士陈望之,虽未任实职,但于史学和吏治见解独到,为人清正,是太傅李纲举荐的。”

司马锐仔细看着三人的履历和考评,沉吟道:“赵文渊和李云亭,都是能干实事的人。只是赵文渊与新政关联稍深,李云亭则出身漕务,恐引人侧目。陈望之……既是太傅举荐,学问人品当无疑虑,只是缺乏实务经验。”

慕容雪道:“臣妾以为,皇太女如今启蒙阶段,根基为重。陈望之虽乏实务,但根基扎实,性情敦厚,由他辅佐太傅夯实玥儿的经史根基,正是合适。至于吏治实务,待玥儿年长些,再由赵文渊或李云亭这等干吏讲授,或许更佳。眼下,可由陛下或臣妾在闲暇时,以故事形式,向玥儿讲解一些简单的治国道理,以为补充。”

司马锐思考片刻,觉得慕容雪的建议更为稳妥长远:“就依你所言。擢陈望之为东宫侍讲,协助太傅教授经史。赵文渊和李云亭,皆是有才之士,可另行重用。赵文渊可补入户部,李云亭……漕运督察衙门即将设立,正是用人之际,让他去历练一番。”

“陛下圣明。”慕容雪欣然应道。这个安排,既确保了司马玥的教育质量,又将对新政支持的干吏安置到关键岗位,一举两得。

人选既定,风波暂息。皇太女的教育重回正轨。陈望之果然如李纲所言,学问渊博,教学严谨而不失耐心,尤其注重引导司马玥理解圣贤之道中的“仁政”、“民本”思想,与慕容雪平日潜移默化的影响相得益彰。司马玥的学习进度良好,让帝后倍感欣慰。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朝堂之上的波澜,并未因保守派一时的受挫而彻底平息。更大的风浪,在新政触及到最核心的利益——选官制度时,终于爆发了。

这一日,司马锐在朝会上,正式提出了酝酿已久的“重开科举,唯才是举”的构想。

“……天下初定,百废待兴,朝廷需才孔亟。然察举征辟之制,行之既久,弊病丛生。高门望族,互相荐引,寒门俊杰,晋升无门。长此以往,贤能埋没,庸者当道,非国家之福!”司马锐的声音在宣室殿内回荡,字字铿锵,“朕意,效仿前古,重开科举!令天下士子,不分门第,皆可凭才学应试。朝廷统一命题,糊名考核,择优取士。以此广纳天下贤才,共扶社稷!”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科举制并非司马锐首创,前朝曾有尝试,但规模不大,且最终被世家势力抵制而废弛。如今司马锐不仅要重开,还强调“不分门第”、“糊名考核”,这简直是直接掘世家大族的根基!

如果说之前的垦荒、漕运等政策还只是触及利益,那么科举改革,就是动摇世家门阀政治权力的根本!他们赖以维持地位的,正是对官员选拔渠道的垄断。

顿时,朝堂像炸开了锅。不仅保守派官员纷纷出列激烈反对,就连一些原本持中立态度的官员,也因自身出身或姻亲关系,加入了反对的行列。

“陛下!万万不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宗正颤巍巍地出列,他是司马皇族的一位长辈,“选官之法,关乎国本,岂能轻变?察举之制,乃祖宗成法,历经考验,可保所选之人熟知民情、通晓吏事。若行科举,只重文章词藻,取中者多为不通世务的浮华书生,如何能治理地方、辅佐君王?”

“宗正大人所言极是!”另一位世家出身的重臣接口道,“且士子齐聚京师应试,鱼龙混杂,易生事端。更兼考试必有侥幸,若让些心术不正、徒有虚名之辈混入朝堂,岂不玷污清流,败坏朝纲?”

“陛下,九品中正制虽有其弊,然亦能辨别人物流品。若只以一文定终身,如何考察士子之德行?若德行有亏,纵有才华,亦于国无益啊!”

反对之声此起彼伏,理由冠冕堂皇,无非是强调祖制不可违、科举取士不重德行实务、易生混乱等等。

支持改革的官员,如新任户部侍郎赵文渊等人,也奋起反驳,强调朝廷取士当以才学为本,打破门第之见方能人尽其才,前朝已有成功先例云云。但他们的声音,在数量庞大的反对声浪中,显得有些单薄。

朝堂之上,俨然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大阵营,争论之激烈,远胜此前任何一次。

司马锐面沉如水,耐心地听着双方的辩论,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扶手。他早已预料到阻力会空前巨大,但亲眼见到这么多官员,为了维护自身阶层的特权,如此激烈地反对一项明显有利于国家选拔人才的政策,心中仍是涌起一股怒意和寒意。

慕容雪在帘后,亦是心神紧绷。她深知,科举之议,是司马锐改革蓝图中的关键一环,也是最具风险的一步。若能成功,将从根本上改变朝廷的权力结构,为后续改革打下坚实基础;若失败,则可能引发世家势力的强烈反弹,甚至动摇国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