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备下了,王护卫这边请。”福伯笑着应道,眼角却不由自主地瞟向萧逐渊,欲言又止。
时若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了然。她不动声色地挽住萧逐渊的手臂,轻声道:“我先回房换身衣裳。”
正房的陈设一如往昔,连她临走前插瓶的那支干梅都还在原处。丫鬟们轻手轻脚地备好热水,氤氲的热气很快弥漫开来。
时若褪去一路风尘的衣衫,将整个人浸入温热的水中。水汽朦胧中,她仿佛又看到了西域无垠的黄沙,听到了陇西山间的狼嚎。那些生死一线的瞬间,如今想来竟有些不真实。
“夫人,”贴身丫鬟小声禀报,“厨下炖了燕窝,可要现在用些?”
“先放着吧。”时若闭着眼,感受着热水舒缓着疲惫的筋骨,“你去看看大人那边可需要什么。”
丫鬟应声退下。时若从水中起身,换上干净的寝衣,坐在妆台前慢慢梳理着长发。镜中的女子眉眼间多了几分坚毅,少了些许从前的柔弱。
窗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福伯刻意压低的声音:“大人,京兆尹的人又来问过,说是城东出了桩案子,想请夫人帮忙看看。这已经是本月第三回了……”
时若梳头的手微微一顿。
片刻后,萧逐渊推门进来,神色如常:“收拾好了?福伯说厨下备了你爱吃的蟹粉狮子头。”
时若放下梳子,转身看着他:“京兆尹又来人了?”
萧逐渊在她身旁坐下,握住她的手:“不止京兆尹,刑部也来过人。说是请教,实则是试探。”
“看来有人已经等不及了。”时若轻笑,“我们前脚刚进城,后脚就找上门来。”
“睿亲王在京城经营多年,眼线遍布。”萧逐渊语气平静,“不过他们越是着急,越是说明韩承嗣的密奏起了作用。”
暮色渐浓,庭院里点起了灯笼。晚膳摆在小花厅里,几样家常小菜,却做得格外精致。王劲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正对着那盘狮子头大快朵颐。
“还是京城的东西对胃口!”他含混不清地说着,“在西域天天啃馕饼,俺这牙都快硌坏了。”
阿月小口喝着汤,目光不时瞟向窗外。巴图长老和阿里木安静地用着饭,眉宇间却都带着忧色。
就在这时,府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福伯快步进来,脸色不太好看:“大人,宫里来人了,说是陛下急召。”
饭厅里顿时安静下来。王劲放下筷子,抹了把嘴:“来得可真快。”
萧逐渊从容起身,整理了下衣袍,对众人道:“你们先用膳,我去去就回。”
时若跟着站起身,替他理了理衣领,轻声道:“万事小心。”
望着萧逐渊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时若站在廊下,感受着晚风中渐浓的湿意。要下雨了。
她抬头望向皇宫方向,目光沉静。该来的,终究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