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胜等人不仅利用紫夜兰控制低等宫人,更将提炼后的“紫夜兰膏”混入熏香、胭脂,通过内务府的渠道,悄然送入某些妃嫔、甚至……个别年幼皇子的居所!其目的,细思极恐。
在张胜一处秘密外宅中,搜出了与西域往来的密信及部分未来得及处理的“蓝梦”原料,证实了“紫夜兰”网络与之前睿亲王世子萧景琰操控的“蓝梦”网络确有交集,背后很可能指向同一股试图扰乱大夏的境外势力!
而在淑兰殿的搜查中,虽未直接找到贤妃指使的确凿证据,但在其心腹宫女房中,发现了大量来路不明的金银珠宝,以及记录着某些朝廷官员把柄的密册。贤妃即便不是主谋,也定然是知情者、乃至参与者之一!
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将宫廷最阴暗、最肮脏的一面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景帝的震怒达到了顶点,清洗的范围进一步扩大。内务府上下经历了一场大换血,数十名有嫌疑的太监宫女被下狱严审;与前朝勾结、行贿宫闱的几名官员被革职查办;甚至连淑兰殿所出皇子的伴读和嬷嬷,都受到了严格的审查和更换。
短短数日,宫廷内外,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曾经煊赫一时的贤妃家族,迅速凋零,其父兄上表请罪,自请贬谪。这场由紫夜兰引发的风暴,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席卷前朝后宫的剧烈政治地震。
大理寺内,气氛同样微妙。时若作为最初揭发此案的关键人物,虽然皇帝明旨表彰其“忠勤可嘉”,但同僚看她的眼神,除了敬畏,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疏远与忌惮。毕竟,是她亲手点燃了这场焚毁无数人前程乃至性命的大火。
郑铎将她唤至正堂,这位老寺卿看着她的目光复杂难明,良久才道:“时寺丞,此次……你立下大功,陛下必有重赏。只是……”他顿了顿,语重心长,“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经此一事,你已身处风口浪尖,日后行事,当时时谨慎,处处留心。”
“下官谨记大人教诲。”时若躬身应道。她明白郑铎的好意,经此一案,她已不再是那个可以低调查案的女司直,而成了足以搅动风云的“利器”,也必将成为无数暗处目光的焦点。
果然,数日后,圣旨再下,擢升时若为正五品大理寺少卿,赏赐金银绸缎若干。一跃成为大理寺的三号人物,真正进入了朝廷核心。同时,皇帝下旨,于大理寺下增设“检视司”,专司疑难刑案勘验复核,由时若兼领。
明升实权,陛下这是要将她这把“青锋”,打磨得更加锋利,放置在更关键的位置。
授职谢恩那日,时若再次入宫。养心殿内,景帝的气色比前几日好了些许,但眉宇间的沉郁依旧未散。他看着跪在
“时卿,此次宫闱之乱,你能洞察先机,不畏险阻,取得铁证,朕心甚慰。”景帝缓缓开口,“擢你为少卿,领检视司,是望你善用所长,为朕、为朝廷,洞察秋毫,肃清奸宄。”
“臣必竭尽驽钝,不负陛下隆恩!”时若叩首。
“起来吧。”景帝示意她起身,沉默片刻,忽然道,“淑兰殿……王氏,昨夜在西苑,吞金自尽了。”
时若心头猛地一颤,抬起头,对上景帝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眸子。吞金自尽……这是罪眷常见的了断方式,痛苦而决绝。是对罪行的忏悔?是对家族最后的保全?还是……不甘的最后的反抗?
“朕已命人按庶人礼安葬。”景帝的声音听不出波澜,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此事,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四个字,为这场血腥的宫闱清洗画上了句号。贤妃死了,冯保死了,张胜等人即将问斩,内务府换了新血……一切似乎都已尘埃落定。
“臣,明白。”时若垂下眼帘。
退出养心殿,冬日稀薄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时若一步步走下汉白玉台阶,官袍上的獬豸纹绣在光线下显得有些刺眼。
她除掉了危害宫闱的毒瘤,升了官,掌了权,似乎大获全胜。但心中却无多少喜悦,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与苍凉。她仿佛看到那重重宫墙之后,无声倒下的身影,浸染台阶的鲜血,以及无数因此改变的人生。
雷霆过后,满目疮痍。而这疮痍之下,是否真的已涤荡干净?那境外势力的黑手,是否真的已被斩断?紫夜兰与蓝梦的源头,是否还在西域的某个角落,酝酿着下一次侵袭?
她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寒风卷起宫墙角的积雪,打着旋儿,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