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一路前行,穿过繁华的街道,越过巍峨的坊门,最终抵达了王宫门前。夏侯惇勒住缰绳,高声叫停了后面的队伍:“止步!”
后续的将士们纷纷停下脚步,在王宫门外列队站好,保持着肃穆的姿态。曹操与曹子曦则带着一千名扶灵士兵,翻身下马,牵着马,缓缓走进了王宫大门。
甄宓骑着马,跟在队伍的中后段,当她看到曹子曦的身影消失在王宫大门后时,才停下了脚步。她望着王宫的方向,眼神中满是担忧与不舍。她知道,接下来的一切,曹子曦都必须独自面对,而她只能在这里默默为她祈祷。她在原地伫立了许久,直到王宫的大门缓缓关上,才调转马头,朝着甄府驶去。
王宫内,曹丕早已得到了消息,他心急如焚,却又手足无措。他不敢将曹昂战死的噩耗直接告知内眷,只能紧急下令,将王宫中所有的家眷都召集到勤政殿,只含糊其辞地说:“大军南征归来,召诸位前来迎接”
丁夫人站在人群前方,一身玄色衣裙,身姿挺拔,神色平静。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看似平静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极为牵挂儿女的心。曹昂和曹子曦出征在外,她日夜祈祷,盼着他们能平安归来。如今大军凯旋,却未见儿女的身影,心中早已升起了一丝不安。
以往大军回来,从未有过让内眷在大殿外等候的先例,这让丁夫人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她盯着站在前方的曹丕,语气带着一丝质问:“子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要让我们在此等候?”
曹丕被丁夫人锐利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眼神躲闪,不敢直视丁夫人的眼睛。他心中清楚,这件事瞒不了多久,但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害怕自己一说出真相,丁夫人会承受不住。
丁夫人见他这副模样,心中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席卷了全身,让她手脚冰凉。
就在这时,一名老嬷嬷跌跌撞撞地从大殿方向跑了过来,正是丁夫人身边最亲近的李嬷嬷。她脸上布满了泪痕,跑到丁夫人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放声大哭道:“主子!不好了!大公子……大公子他和大夫人……殁了!”
“殁了”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殿内炸开。所有人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嬷嬷,随后纷纷将目光投向丁夫人,眼中满是担忧。
丁夫人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死死地盯着李嬷嬷,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就在这时,勤政殿的大门缓缓打开,曹子曦抱着两块黑漆牌位,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她的步伐沉重而坚定,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上。
她走到丁夫人面前,双膝跪地,将牌位轻轻放在地上,然后对着丁夫人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重重地撞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母亲,”曹子曦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我带哥哥嫂嫂回来了”
丁夫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牌位,牌位上“曹昂”“丁静宜”四个鎏金大字,此刻在她眼中却像是淬了毒的尖刀,狠狠刺进她的心脏。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站在丁夫人身旁的丁婧妍,猛地扑倒在曹子曦面前,抱住她的腿,放声大哭道:“阿曦!这不是真的!对不对?姐姐怎么会……怎么会殁了呢?阿曦,你告诉我,这是假的!”
她一边哭,一边忍不住用手拍打着曹子曦的身体,像是在发泄心中的悲痛与不解。曹子曦任由她发泄,没有躲闪,也没有辩解。她知道,任何语言在这样的悲痛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她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母亲丁夫人,心中充满了担忧,害怕她会承受不住这沉重的打击,就此垮掉。
突然,丁夫人空洞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像是两把出鞘的利剑,直直地盯着大殿门口的方向。所有人都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曹操正缓缓从外面走进来,神色复杂。
下一秒,丁夫人猛地推开身旁的侍女,朝着曹操冲了过去。曹子曦心中一惊,暗道不好,她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快步冲到曹操面前,挡住了丁夫人的去路。
“啪!”
一声清脆而刺耳的巴掌声,响彻整个大殿,瞬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曹子曦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火辣辣地疼。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顺着下巴缓缓滑落。
丁夫人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曹子曦脸上的巴掌印,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碰曹子曦的脸,却又迟迟不敢落下。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滚落,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疼吗?”她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充满了心疼与愧疚。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衣袖轻轻擦拭着曹子曦嘴角的血迹,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曹操连忙上前一步,想要查看曹子曦脸上的伤,眼中满是疼惜与自责。不料,丁夫人猛地转过身,一把将他推开,力道之大,让曹操都踉跄了一下。丁夫人的眼神凌厉如刀,死死地盯着曹操,一字一句地说道:“滚!若不是你,何至于此!我的昂儿……我的昂儿就不会死!”
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痛与怨恨,像是积压了许久的火山,终于在此刻爆发。
曹子曦抓住丁夫人的手,泪水模糊了双眼,她哽咽着说道:“阿母,这不是父亲的错……战场之上,生死难料,哥哥他……他是为了保护我才……”
话还没说完,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猛地席卷了曹子曦的脑海。连日来的奔波劳顿、丧兄之痛的日夜煎熬,再加上方才那一记沉重的巴掌,早已耗尽了她所有的心神与体力。她眼前一黑,身体便软软地向后倒去。
“阿曦!”
丁夫人脸色大变,心中的怨恨与悲痛瞬间被极致的恐慌取代。她连忙上前一步,稳稳地接住了曹子曦下坠的身体,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怀中的人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嘴角的血迹格外刺眼,双目紧闭,已然失去了意识。
“阿曦!你醒醒!你不要吓母亲啊!”,丁夫人抱着曹子曦,声音凄厉,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滴在曹子曦的脸上,“是母亲不好,是母亲打疼你了,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双手紧紧抱着女儿,仿佛一松手,曹子曦就会离她而去。
曹操也惊得心头一紧,方才丁夫人的巴掌已经让他满心愧疚,此刻见女儿晕厥过去,更是心急如焚。
他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从丁夫人怀中接过曹子曦,动作轻柔得生怕碰伤了她。“快!传太医!立刻去请太医!”,曹操对着殿外高声呼喊,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与慌乱。
大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