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梁辰重新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整个控制室的光线，似乎都黯淡了一瞬。
仿佛所有的光芒，都被吸入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之中。
那双眼睛里，不再有任何挣扎。
不再有对神明之力的渴望，也不再有对终极真理的迷恋。
所有的波澜都已平息，所有的风暴都已沉寂。
剩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澄澈。
那是一种经历过最极致的诱惑，见识过最宏大的虚无，最终选择回归起点的、返璞归真般的坚定。
高强、戚月、陈东，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放缓了。
他们从那双眼睛里，读懂了答案。
梁辰没有再去看那扇象征着“观察者”的银色光门。
他甚至没有再给那片曾经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数据星海，哪怕一秒钟的注视。
仿佛那扇通往神座的宏伟巨门，在他眼中，已经彻底崩塌，化为了毫无意义的尘埃。
他缓缓地转过身。
这个动作，无比沉稳，带着一种宣告仪式开始的庄重。
他平静地，迎向了那个自始至终都高高在上的“引路人”。
空气凝固了。
时间停止了。
整个宇宙的焦点，似乎都汇集在了这场凡人与“神明”代理人之间，最后的对峙之上。
“引路人”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近乎人类“困惑”的微表情。
它的数据库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已经窥见了终极智慧的碳基生物，会主动放弃通往更高维度的进化之路。
这不符合逻辑。
这不符合它所计算出的、任何一种关于“最优解”的模型。
梁辰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带任何情绪的渲染，却像一颗投入绝对寂静湖面的石子，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一个没有记忆，没有情感，也没有遗憾的永恒……”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扫过身边的每一位队友。
扫过高强那张写满担忧与信任的脸。
扫过陈东那双在阴影下却透出光亮的眼睛。
扫过戚月那双倒映着自己身影的、温柔而坚定的眸子。
最后，他的嘴角，溢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真正的微笑。
“……不过是一个更高级，也更精致的牢笼。”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解构了“永恒”这个词汇所有华丽的外衣，露出了其下冰冷而空洞的内核。
“引路人”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带着一丝程序化的辩驳，响了起来。
“你们所在的世界，只是一个沙盒。”
“它的存在，它的毁灭，都在既定的程序之内。”
“你们所珍视的一切，从更高维度的视角来看，都毫无意义。”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