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辰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它。
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人”的骄傲。
“你错了。”
“我们的世界，或许真的只是一个沙盒。”
“它或许充满了缺陷，充满了痛苦，也或许，它注定会在某一天走向毁灭。”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这间冰冷的控制室，看到了那片充满了烟火气的、温暖的人间。
看到了高强的女儿在草地上奔跑的笑脸。
看到了陈东渴望融入的那片喧嚣夜市。
看到了戚月书桌上那杯已经凉透的柠檬红茶。
也看到了他们所有人，在一次又一次的生死绝境中，彼此交付后背时，那份滚烫的信任。
“但至少，在那里面……”
“我们感受到的痛苦，是真实的。”
“我们体验到的快乐，是真实的。”
“我们之间的守护，我们之间的羁绊，我们之间的爱……”
梁辰的声音微微提高，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像是在向整个宇宙宣告一个不容辩驳的真理。
“……也是真实的！”
这番话，彻底击溃了“引路人”那套建立在冰冷逻辑之上的、关于“意义”的评判体系。
它宣告了一种全新的、属于凡人的价值标准。
存在的意义，不在于永恒，而在于真实。
最后，梁辰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了“引路人”的身上。
那眼神，不再是棋子对棋手的仰望。
而是一种平等的、甚至带着一丝怜悯的审视。
他用一种无比平静的、却又无比决绝的语调，说出了他们这个团队，最终的结论。
“所以，我们拒绝成为数据。”
“我们选择作为‘人’的尊严。”
说完这句话，他便不再有任何一丝的犹豫。
他毅然决然地，转过身。
迈开脚步。
走向了那扇散发着太阳般温暖的、守护着人间烟火的金色光门。
他的背影，在这一刻，仿佛比任何端坐于神座之上的神明，都更加高大，更加伟岸。
高强看着他的背影，那张铁血硬汉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粗犷的笑容。
陈东默默地跟了上去，他的脚步，从未如此坚定。
戚月微笑着，眼角泛起了一丝晶莹，她走上前，与梁辰并肩而行。
他们四个人，没有再回头。
他们将那个充满了冰冷真理的“神国”，将那个永恒而孤独的“引路人”，彻底地、毫不留恋地，抛在了身后。
他们选择了一条有限的路。
一条充满了生老病死，充满了爱恨别离，充满了遗憾与不完美的……
凡人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