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卖力地刷洗，一边在心里默念：小智小智，我这算是在做好事、积累功德吧？帮妈妈分担家务，孝顺父母，肯定能加分！
虽然听不到回应，但我干得更起劲了。
阳光照在我身上，水池里的泡泡泛着七彩的光。
我知道，我洗的不仅仅是几个菜篮子，更是我对这个家的一份心意，也是我走向更好未来的一小步。
看着渐渐变得干净清爽的菜篮子，再想到床底下藏着的那桶可以改变家居环境的油漆，我觉得浑身充满力量。
“妈妈，”我放下刷子，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母亲的眼睛，“您以前在兴县当民办教师的时候，多好啊！大家都夸您教得好。要不……您找人打听打听，咱们矿区的学校还招不招老师？”
母亲听到我的话，脸上露出了更加惊奇的神色，她仔细地端详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自己的女儿：“华华，你最近……真的像是突然长大了好多，说的话都像个小大人了。”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温和而现实，“妈妈当老师当然也可以，教书育人是好事。但是，华华你想过没有，老师的工作很忙碌的，要备课、上课、批改作业，每天早出晚归。那样的话，妈妈可能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有那么多时间好好照顾你和荣荣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着更实际的考量：“而且，民办教师的工资太低了，妈妈听说一个月也就二十块钱左右。这点钱，恐怕还不如妈妈每天清早辛苦点，去市场卖卖自己种的菜赚得多呢。咱们家现在的情况，多一分收入都是好的。”
母亲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尘封的记忆。
是啊，我怎么能忘了？
上一世，母亲正是因为这些现实的原因——想要更多自由时间照顾年幼的我们，也为了能更直接地贴补家用——才最终选择了放弃教师这个身份，心甘情愿地当起了菜农，而且一干就是好几年。
我心里一阵酸涩。
母亲为了这个家，默默地放弃了她热爱并擅长的东西。
虽然说职业不分贵贱，靠劳动吃饭都光荣，但母亲那份育人的才华和对教育的热爱，就这样被埋没在日复一日的讨价还价和泥土气息中，实在是太可惜了！
一股强烈的决心涌上心头。这一世，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历史重演！
我走上前，拉住母亲的手，眼神无比坚定，语气也带着超乎年龄的沉稳：“妈，您听我说。我已经长大了，不是那个什么都离不开您的小娃娃了！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我还能帮您照顾弟弟！您看，我现在不是都能帮您洗菜篮子了吗？”
我指了指旁边玩土的荣清，继续说：“荣荣也一天天大了，明天就能去幼儿园。您不用担心我们。可是妈妈，当老师不一样啊！您教的是知识，是能改变好多小朋友未来的大事！这比卖菜有意义多了！钱少一点没关系，爸爸不是也支持您做喜欢的事吗？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比多赚几块钱更重要！”
我努力搜索着能打动她的词句：“妈，您想想，那些孩子围着您叫‘老师好’的时候，多好！您把聪明的学生教得更棒，把落后的学生带起来，那种成就感，卖菜能比吗？您的才华，不应该被埋没在菜市场里。”
母亲听着我这一长串恳切而条理清晰的话，彻底愣住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感动，有被说中心事的触动，也有对现实的犹豫。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最终，她伸出手，再次摸了摸我的头发，声音有些哽咽，却又带着一丝被点燃的光亮：“我们华华……真的成了妈妈的贴心小棉袄了，说的话……都在理。让妈妈……再好好想想，行吗？”
我知道，不能逼得太紧。种子已经种下，需要时间发芽。
我用力点头：“嗯！妈妈您好好想！不管您做什么决定，我和弟弟都支持您！”
但在心里，我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让母亲重新回到那个属于她的、熠熠生辉的讲台之上。
看着母亲陷入沉思的侧脸，我的思绪又飘回了房间里床底下那桶沉甸甸的油漆上。这桶代表着改善生活希望的油漆，此刻却像个烫手山芋，怎么把它拿出来合理使用，成了个大难题。
直接抱出来说“天上掉的”肯定不行，非得把爸妈吓坏不可。得想个周全的办法。
我一边心不在焉地继续刷着最后一个菜篮子，大脑一边飞速运转。
方案一：借助“外部力量”
能不能谎称是捡的？比如，说在垃圾堆旁边看到这桶还没开封的油漆，觉得有用就捡回来了？八十年代物资紧张，确实有人会捡拾一些看似废弃但还能用的东西。但这个理由有点牵强，一桶完好的油漆被扔掉的可能性太小，父母未必会信，尤其是精明的父亲。
方案二：逐步“发现”法
也许可以找个机会，比如大扫除的时候，假装从某个堆积杂物的角落“意外发现”这桶油漆。可以说可能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留下的，或者爸爸单位发的福利被遗忘了？但这需要时机，而且家里地方小，有什么东西父母大概都有数，突然冒出来一桶油漆也很难解释。
方案三：寻找“合谋者”
有没有可能……让弟弟“背锅”？比如引导弟弟，让他说是他在外面玩的时候，某个不认识的叔叔阿姨给的？但这样教弟弟说谎不好，而且漏洞百出，很容易被拆穿。
方案四：暂时雪藏，等待时机
或许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先按兵不动。把油漆好好藏在床底最深处，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比如，等父亲哪天念叨着“这柜子掉漆太难看，有空得弄点油漆刷刷”的时候，我再顺势“提议”：“爸爸，我好像记得在床底下看到过一桶什么东西，是不是油漆？”这样就显得自然很多。
或者，等母亲卖菜逐渐稳定，家里经济状况稍好一点，父母自己动了想稍微修缮一下房子的念头时，我再把油漆拿出来，就说是之前偷偷攒的零花钱（虽然我并没有零花钱）或者帮了哪个邻居大忙，人家送的谢礼。虽然依旧有些勉强，但总比凭空变出来好。
最关键的是颜色和用途。 我换的是暗红色木器漆，最适合刷木箱、木柜或者门窗。得确保第一次使用的时候，选择一个父母不太在意、或者本身就需要翻新的小物件来试水，比如那个掉漆最严重的旧木箱子。即使颜色或效果父母不完全满意，也不会造成太大损失，反而可能促使他们自己去购买更合适的材料，而这桶漆的来历也就被模糊过去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稍微有了点底。看来，不能心急，得耐心等待最佳时机。眼下，先集中精力支持母亲卖菜，同时潜移默化地鼓励她重返讲台。改善家居环境是重要，但让母亲实现价值、让家庭氛围更和谐，是更深层次的“装修”。
我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把最后一个刷洗得干干净净的菜篮子沥干水，放在一旁。阳光照在竹篮上，泛着洁净的光泽。
“妈，洗好啦！您看看干净不？”我扬起笑脸，对母亲说。
有些改变，需要时间和智慧，急不得。
“洗得真干净！我们华华真是妈妈的小帮手，越来越能干了！”母亲走上前，仔细看了看那几个焕然一新的菜篮子，脸上露出了由衷的欣慰和骄傲。
她伸出手，不是惯常地摸头顶，而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动作里带着一种对“小大人”的认可。
阳光照在母亲带着笑意的眼角皱纹上，也照在她还沾着水珠的手上。
我看着她的手，那是一双曾经握粉笔、如今又要操持生计的手，心里酸酸软软的。
“妈，我以后天天帮你洗！”我挺起小胸脯，趁机再次强调，
“这样你就不用那么累了！等你……等你要是再去当老师，我还能帮你批改作业呢！”
我故意用轻松的语气，把“当老师”这个选项再次轻描淡写地抛出来，仿佛那是一件自然而然、迟早会发生的事情。
母亲闻言，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笑容里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没有立刻接我的话，只是又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柔声道：“好，好，我们华华最有心了。走，帮妈妈把篮子拿回去晾着，也该准备晚饭了。”
她弯腰拿起几个篮子，我也赶紧抱起剩下的两个，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看着母亲走在夕阳里的背影，我知道，“老师”这颗种子，我已经成功地、反复地种进了她的心里。
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它发芽，并适时地浇浇水了。
至于床底下那桶油漆……我抬头望了一眼卧室的方向。
改善生活，也得一步步来。眼下，先巩固好“贴心小棉袄”的形象，让父母更愿意倾听我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机会，总会来的。
夜幕降临，建筑队大院里的灯火次第亮起，像散落在人间的星星，透过各家各户的窗户，晕染出温暖的光团。我们家的小厨房里，也亮起了昏黄的白炽灯。
我搬来一个小木凳，小心翼翼地踩上去，高度刚好能让我的视线越过灶台。看着母亲正在准备的食材，我鼓起勇气，用带着点跃跃欲试的语气说：“妈，今天让我试试炒菜好不好？我看着你做了好多次了！”
母亲正在切土豆丝，闻言惊讶地转过头，看着站在小凳子上、才刚刚比锅灶高一点的我，脸上写满了不赞同和担忧：“哎呦，我的小祖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油溅起来烫着怎么办？快下来快下来！”
“我不怕！妈，你就让我试试嘛！我保证小心！”我继续央求着，脸上摆出十足的好奇和决心。心里却想：别说炒菜了，前世我一个人带三个孩子，什么菜没做过？但现在，我必须从头“学”起。
父亲听到动静，也从里屋探出头，看到我这架势，也笑了：“华华，志向不小啊！不过这个太危险了，等你再长高些。”
“我会小心的！爸爸，妈妈，你们在旁边看着我嘛！”我使出撒娇大法，眼神恳切。
母亲架不住我的软磨硬泡，又或许是我最近表现出的“懂事”让她心软了。她犹豫再三，终于妥协了，但像个严格的教练一样，站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好，就让你试一下最简单的，炒个青菜。记住啊，先放油，油热了放蒜末，爆出香味再放菜，快速翻炒，放盐，出锅！千万不能把水珠带进油锅里！”母亲一遍遍地叮嘱着，神情比她自己炒菜还紧张。
我用力点头，心里觉得既好笑又温暖。我故意拿起锅铲，用稍显笨拙的姿势握着，然后按照母亲的指令，一步一步地操作。
放油的时候，我假装被油锅里细微的噼啪声吓了一小跳，缩了缩脖子。
放蒜末时，我动作“慌乱”地离得老远，生怕被溅到。
翻炒青菜时，我“吃力”地挥动着对我来说略显沉重的锅铲，动作看起来有些别扭，但暗中却巧妙地控制着火候和力度。
母亲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连连提醒：“小心点！翻快点！对，就是这样！哎呦，盐少放点！”
父亲则倚在门框上，看着我们母女俩，脸上带着忍俊不禁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慈爱。
终于，一盘翠绿油亮的炒青菜出锅了。我关掉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用小胳膊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疲惫”和“成就感”的笑容，仰头看着母亲：“妈，你看！我炒好了！”
母亲赶紧接过盘子，仔细看了看菜的成色，又夹起一根尝了尝，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哎呀！味道还真不错！咸淡正好，火候也掌握得可以！我们华华……真是个做饭的小天才啊！”
我心里偷笑：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练”了多少年。但脸上却装作懵懂和开心：“真的吗？妈妈你觉得好吃？那我以后经常帮你炒！”
“好，好，不过一定要妈妈在旁边看着才行！”母亲心有余悸地补充道。
这顿晚饭，因为这盘由我“亲手”炒的青菜而显得格外美味。父亲和母亲都夸个不停，弟弟也吃得特别香。
我知道，这只是我开始逐步展现“能力”的一小步。未来，我还会“学会”更多事情，一点点地参与到家庭生活中，用我自己的方式，守护这个家，改善我们的生活。
而这一切，都要从这样看似笨拙的“学习”开始。
夜深人静，窗外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弟弟荣清在我身边睡得正熟，小胸脯均匀地起伏着。我确认他完全睡沉后，才小心翼翼地凝聚起精神，在脑海深处轻声呼唤：
“小智，小智，你在吗？我想问问，我今天……积累了多少功德积分？”
短暂的寂静后，那熟悉的、略带机械感的童声如期响起，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主人，晚上好。系统正在为您核算今日的功德积分……】
我屏住呼吸，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地等待着。
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回放着今天的一幕幕：督促父母午休、帮母亲洗菜篮子、尝试学炒菜（虽然是装的，但心意是真的）、开导母亲考虑重返讲台、还有……努力克制了对何志明的反感情绪。
【核算完毕。】小智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主人今日累计获得功德积分：30点。】
30点！我心中一喜！虽然比不上昨天那笔“启动资金”，但对于日常的小善举来说，这个数目相当不错了！
“小智，能告诉我这些积分主要是从哪里来的吗？”我好奇地追问，想知道哪方面的“投资”回报最高。
【好的，主人。积分主要来源如下：】
【1.主动分担家务，体贴母亲辛劳（洗菜篮等）：+15点。】
【2.心怀孝道，尝试学习厨艺为家庭分担（虽有风险，但初衷为善）：+8点。】
【3.劝导母亲追寻个人价值，言语恳切充满正能量：+5点。】
【4.成功克制对何志明先生的负面情绪脉冲，心态趋于平和：+2点。】
原来如此！看来实实在在帮母亲干活是积分大头，而开导母亲、调整自己的心态也同样被系统认可和鼓励。那+2点尤其让我欣慰，说明我白天的自我调整是有效的。
【您当前的功德积分总数为：30点。】小智补充道。
看着这个数字，我心里开始盘算起来。30分虽然不算多，但积少成多。照这个速度，只要我坚持每天做好事，攒积分也不是难事。下次是该换点好吃的给弟弟补充营养，还是换点实用的日用品呢？或者……继续攒着，为将来某个更大的计划做准备？
“谢谢你，小智。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心里有了方向，“我会继续努力的！”
【善念善行，贵在坚持。恶念恶行会抵消掉您辛苦积累的功德积分。主人，晚安。】小智的声音渐渐隐去。
我满足地躺好，给弟弟掖了掖被角。
30积分像一颗小小的糖果，甜滋滋地融化在心里，带着对明天新的期待，我缓缓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