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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界限(2 / 2)

我看着他被夕阳勾勒出的、带着汗珠的侧脸轮廓,看着他眼中那簇熟悉又令人安心的小小火苗,之前那个“赌一把”的念头,忽然变得无比清晰和坚定。

我迎上他的目光,露出了一个真正轻松而温暖的笑容,点了点头:

“好。”

那声清晰的“好”字落下,仿佛在傍晚微凉的空气里投入一颗温润的石子,漾开了一圈看不见的涟漪。

王子豪的眼睛瞬间像是被点燃的星辰,骤然亮了起来,那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纯粹的喜悦。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笑容灿烂得几乎要盖过天边最后一抹晚霞。

“那就说定了!”

他用力地说道,像是完成了一个极其重要的约定,声音里都带着雀跃的振动,“我……我到时候来叫你!”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转身跑开,跑出几步又回头用力挥了挥手,那高大挺拔的背影在渐浓的暮色里,都透着一股轻快飞扬的劲儿。

我站在原地,手里似乎还残留着那碗水的微凉,但脸颊却不由自主地发起烫来。

心口那里,像揣了一只不听话的小兔子,扑通扑通,跳得又快又响。

我下意识地抬手,用手背冰了冰脸颊,试图驱散那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燥热。

“姐,你脸好红啊!”荣清不知何时从屋里钻了出来,歪着脑袋,用他特有的、天真无邪的语气大声说道。

“瞎说!是……是夕阳照的!”我有些慌乱地反驳,赶紧转身收拾石桌上的碗筷,借以掩饰内心的波澜。

母亲从厨房窗口探出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轻声说:“华华,进来帮妈妈端菜吧。”

“来了!”我应着,几乎是逃也似的进了屋。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我依旧上学、放学、帮母亲做家务、和妙妙王子豪他们一起写作业、在院子里忙碌。

表面一切如常,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心里某个角落,仿佛被那个周末的约定悄悄点亮了,带着一种隐秘的、酥酥麻麻的期待。

王子豪见到我时,似乎也比平时更……注意了些。

他会下意识地整理一下并不要整理的衣领,说话时目光与我对视的时间会多停留那么零点几秒,然后又不自然地移开。

我们之间仿佛多了一层薄薄的、透明的纱,谁都没有去戳破,却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存在。

何志明依旧偶尔会来找王子豪打球,他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打球时话少了些,目光在我和王子豪之间逡巡的次数却多了。

有一次,他状似无意地对王子豪说:“子豪,周末有空吗?我爸妈弄到了两张工人文化宫歌舞厅的票,听说挺热闹的,一起去见识见识?”

工人文化宫的歌舞厅,那是时下矿区年轻人眼里顶时髦、顶热闹的地方。

但作为五年级学生的何志明,去歌舞厅是否太过早熟?

王子豪正弯腰捡球,闻言直起身,擦了把汗,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不了,志明。我周末跟华华和妙妙约好去看电影了。”

他说的是“跟华华和妙妙”,但那个“华华”的名字,被他清晰地放在了最前面。

何志明握着球拍的手几不可查地紧了紧,脸上那惯有的、矜持的笑容淡了些,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哦,那……祝你们看得开心。”

我站在不远处,听着这番对话,心里那片被点亮的角落,光芒似乎更稳定了些。

王子豪的拒绝,干脆而坦荡,没有给人任何模糊的空间。

他像一棵笔直向上的树,目标明确,心无旁骛。

而他所朝向的阳光里,似乎……有我的一份。

终于到了周末。

我起了个大早,对着衣柜里那几件有限的衣服,生平第一次犯了难。

最终选了一件洗得发白但干净整洁的浅蓝色连衣裙,还是母亲前年用她的旧衣服改的。

我将头发仔细地梳成两条光滑的麻花辫,用红色的橡皮筋扎好。

母亲看着我忙碌,眼里含着笑,递给我一个洗干净的苹果和几毛钱:“玩得开心点,华华。”

当我收拾妥当走到院门口时,王子豪和妙妙已经等在那里了。

王子豪换上了一件崭新的海魂衫,蓝色的条纹衬得他更加精神挺拔,头发也像是特意用水梳理过。

他看到我,眼睛倏地一亮,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看!瓜子买好了!”

妙妙在一旁挤眉弄眼,嘻嘻地笑。

我的脸颊又开始发烫,但这一次,我没有躲避,而是迎着王子豪那明亮而专注的目光,走了过去。

阳光正好,洒在通往矿俱乐部的小路上。

我们三个并肩走着,妙妙叽叽喳喳地说着听来的电影剧情,王子豪偶尔附和几句,目光却总是似有若无地落在我身上。

清风拂过路旁的白杨树,叶子哗啦啦地响。

我听着身边少年清朗的嗓音,感受着那份小心翼翼的、却又无比真诚的注视,心里那片被点亮的角落,终于融融地暖成一片。

这一世,或许真的会不一样。

而这条通往电影院的路,仿佛也通向了一个更值得期待的、充满可能的未来,或许就是我今生想要赌一赌的未来。

矿体育场是一座老旧的苏式建筑,红砖墙,高高的窗户,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多是年轻人和孩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节日的兴奋感。

王子豪小心翼翼地护着我和妙妙穿过人群,他那高大的身影在前面开路,时不时回头确认我们是否跟上,眼神里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担当。

找到位置坐下,是那种长长的、刷着绿漆的木制连排椅。

妙妙很“识趣”地坐在了最边上,把我让到了中间,王子豪则坐在了我的另一边。

电影还没开始,昏暗的光线下,能听到周围嗡嗡的交谈声和磕瓜子的声音。

我感觉到身侧的王子豪似乎有些紧张,他挺直着背,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不像平时那样随意。

电影放映机的光束打在幕布上,片头音乐响起,光影开始流动。

是一部战争片,炮火连天,冲锋号激昂。

妙妙看得全神贯注,时不时发出小声的惊呼。

我却有些难以集中精神,身侧传来的、属于少年的温热体温,以及那偶尔因为剧情紧张而微微绷紧的身体,都清晰地传递到我这边。

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混合着一丝阳光晒过的味道。

电影放到一半,有一段相对平静的剧情。

我无意间挪动了一下身子,手肘轻轻碰到了王子豪放在腿边的手。

我们俩都像是被微弱的电流触到一般,迅速弹开。

“对……对不起。”他小声说,声音在电影的声响里几乎听不见,但我捕捉到了。

“没……没事。”

我低声回应,感觉脸颊又开始发烫,暗自庆幸空间足够黑暗。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斜后方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何志明。

他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光影明灭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那道望向我们这边的目光,却带着一种与周遭热闹格格不入的沉寂。

他看到了刚才那小小的触碰吗?我不知道,也不想去深究。

我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幕布上,刻意忽略了那道视线。

电影散场,灯光大亮,人群开始涌动。我们随着人潮往外走。

“电影真好看!”妙妙兴奋地评论着剧情,“那个连长太勇敢了!”

“嗯,是挺好看的。”王子豪附和着,目光却看向我,“华华,你觉得呢?”

“挺好的。”我点点头,对他笑了笑。

走出室内体育场,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我们三人站在门口,一时都有些不知该做什么。

“我们……去河边走走吧?”

王子豪提议道,眼神里带着期待,“听说那边的柳树都长新芽了。”

“好啊!”妙妙立刻同意。

我也点了点头。

去河边要经过一片职工宿舍区。就在我们边走边聊的时候,恰好看到何志明从他家那栋楼里出来,手里拿着那个羽毛球拍,似乎正准备去找人。

他看到我们,脚步顿住了。

“志明!”王子豪一如既往地爽朗招呼,“电影刚散场,我们正要去河边走走,一起去吗?”

何志明的目光在我们三人身上扫过,尤其是在我和王子豪之间停留了一瞬。

他脸上挤出一个淡淡的、没什么温度的笑容,摇了摇头:“不了,我约了人打球。”

他的语气疏离,说完,便转身朝着与河边相反的方向走去,背影显得有些孤单,又带着一股刻意维持的骄傲。

王子豪看着他的背影,挠了挠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妙妙小声在我耳边说:“志明哥好像有点不高兴。”

我没说话。

我知道他不高兴的缘由,但这一次,我内心异常平静,甚至有一丝解脱。

划清界限,对彼此都好。

来到小河边,春水初涨,清澈见底,两岸的垂柳果然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在微风里轻轻摇曳。

我们找了一处干净的河岸坐下,看着潺潺的流水,听着鸟鸣,刚才在室内体育场的那点微妙尴尬和遇到何志明的小插曲,渐渐被这宁静的自然景色抚平。

王子豪折了几根柳条,手指灵活地编弄着,不一会儿,一个歪歪扭扭但颇有童趣的小花环就出现在他手中。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递给我:“喏,送给你。”

我愣了一下,接过那个带着青草气息的柳条花环,心里像是被柔软的柳梢轻轻拂过。

“谢谢。”我低声说,将花环拿在手里,没有立刻戴上。

他看着我,眼神清澈而温暖,之前的紧张似乎也在这河边的清风中消散了。

他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转身又去逗弄在河边捡石子的妙妙。

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投在河面上,拉得很长,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我看着王子豪和妙妙嬉笑的身影,看着手里那个简陋却充满心意的柳条花环,再想到何志明那刻意疏离的背影,心中那份关于“顺其自然”的信念,变得更加坚定。

人生的轨迹如同这河水,不断向前,会遇到不同的风景,也会与不同的人交汇、分离。

重要的是,知道自己想要流向何方,珍惜愿意与你同行的伙伴,并且,勇敢地迎接那份或许早已注定、却需要用心经营的温暖。

我将柳条花环轻轻戴在头上,感受着那微凉的触感和清新的植物香气。

河风拂面,带来远山和田野的气息。

这个下午,这部电影,这条河,还有身边这个眼神明亮的少年,都将成为我这一世记忆里,鲜明而温暖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