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卡塞尔学院庄严的英灵殿议会厅内,空气凝滞得如同灌了铅。高耸的穹顶彩绘玻璃透下斑斓却冰冷的光线,映照在下方泾渭分明的两拨人身上。
一边,是校董会调查团。安德鲁·加图索端坐首位,一身剪裁完美的昂贵西装,却无法掩盖他脸上的阴沉与压抑的怒火。
帕西·加图索如同最忠诚的影子,垂手肃立其后,冰蓝色的眼眸低垂,却敏锐地捕捉着全场每一个细微的动静。
调查团的其他成员则如同冰冷的石像,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全场。
另一边,是卡塞尔学院的核心。副校长罕见地换上了一身稍显整洁但领口仍有可疑油渍的教授袍,坐在旁听席首位,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一个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核桃,发出令人烦躁的“咔哒”声。
芬格尔坐在他旁边,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谄媚和幸灾乐祸的奇特表情,低声对副校长说:“副校长,您放心,煤球洗得锃亮,脏水也泼足了,保证他们查不出楚子航一根毛的问题。火力,全在路师弟身上。”副校长满意地哼哼两声,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议会厅中央,是肃穆的审判区。
教授陪审团已经就座,他们是来自各院系的主任和年迈的终身教授,代表着卡塞尔学院的学术权威与古老传统。
他们大多白发苍苍,眼神或睿智或浑浊,此刻都带着审视的目光。
首席位置,端坐着一位面容古板严肃、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者——所罗门王,卡塞尔学院教授团的领袖,本次听证会的审判长。他面前放着一柄古朴沉重的木槌,象征着审判的权威。
“肃静!”所罗门王苍老而洪亮的声音如同洪钟,瞬间压下了最后一丝细微的骚动。他拿起法槌,沉稳而有力地敲击在特制的底座上。
“咚!”
沉闷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在宏伟的空间里回荡,仿佛敲在了每个人的心脏上。
“卡塞尔学院校董会特别调查团,对学院学生楚子航、路明非的血统稳定性及行为合规性听证会,现在开始!”
随着槌声落下,大厅两侧厚重的大门被无声地推开。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聚焦过去。
楚子航和路明非在两名面无表情的执行部专员“陪同”下,走了进来。
楚子航依旧穿着他那身万年不变的卡塞尔学院制式黑色作战服,只是没有携带村雨。
他微微低着头,碎发遮住了部分前额,脚步沉稳,每一步都仿佛丈量过般精确。
他的侧脸线条冷硬,薄唇紧抿,熔金色的眼眸低垂着,视线落在自己身前几步远的地面上,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他像一座沉默的冰山,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意,只专注于自己内心的战场。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走在他身旁的路明非。
路明非穿着一件看起来不太合身的、略显宽大的灰色卫衣,下身是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旧运动鞋。
他脸上挂着一副标准的“路式”惫懒笑容,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点玩世不恭的弧度。
他一边走,一边好奇地四处张望,那眼神活像是第一次来动物园参观的小朋友,充满了新奇和毫不掩饰的打量。他甚至还抬起没被限制的手,朝着观众席的几个方向用力地挥了挥。
“嘿!老大!师姐!”他对着凯撒和诺诺的方向,咧开嘴,笑容灿烂得晃眼,露出一口白牙。
凯撒坐在前排,耀眼的金发下,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回望着路明非,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他身边的诺诺,一头暗红色的长发如同跳动的火焰,她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个略带戏谑的弧度,也冲路明非扬了扬下巴。
路明非的目光又扫向另一边,找到了那个蹦跳的身影。
夏弥今天穿了一件亮黄色的t恤,外面套着卡塞尔学院的校服外套,扎着高高的马尾辫,活力四射。她正用力挥舞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两个彩球,小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像个专业的拉拉队队长。
“师兄!加油!路师兄!楚师兄!你们最棒!”她清脆的声音穿透了部分压抑的气氛,显得格外有活力。
看到路明非望过来,她挥手的幅度更大了,脸上是毫无阴霾的、纯粹的兴奋和鼓励。昨天冰窖深处那令人魂飞魄散的遭遇,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抹去,没有在她明媚的眼眸中留下丝毫痕迹。她只是单纯地在为两位师兄加油鼓劲。
路明非脸上的笑容似乎更深了一点,也冲她挥了挥手,然后才被引导着,和楚子航一起,站到了审判席正前方那片空旷的、如同被告席的区域。
两名执行部专员无声地退到他们身后,如同两尊沉默的雕像。
在他们侧前方稍低的位置,是调查团的席位。
所罗门王威严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安德鲁身上:“调查团团长安德鲁·加图索,请陈述你方指控及证据。”
安德鲁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傲慢与正义使者姿态的表情,声音洪亮而清晰:
“尊敬的所罗门王阁下,各位陪审团教授。校董会收到可靠情报,并有充分证据显示,楚子航学员的血统存在严重的不稳定风险!其言灵‘君焰’多次在任务中展现出失控倾向,造成重大破坏和潜在威胁!同时,路明非学员,在润德大厦的SS级任务中,罔顾潜入原则,滥用其危险能力,造成极其恶劣的公共影响和难以估量的损失!”
“这不仅仅是两个学员的问题,更暴露了卡塞尔学院管理层在血统监控、任务指派和学员管束方面的巨大失职!矛头直指学院最高负责人——希尔伯特·让·昂热校长!校董会要求彻查真相,并追究相关责任人!”
他的话语铿锵有力,直接将问题拔高到了挑战校长权威、质疑学院根基的高度。
“首先,关于楚子航学员。”安德鲁指向审判台上沉默的身影,“我们有理由怀疑,他体内流淌的龙血纯度已逼近甚至突破临界血限!他的每一次失控,都可能是毁灭性的灾难!我们要求立即对楚子航学员进行最全面的血统深度检测,包括基因序列分析和龙血活性测定!”
陪审团教授们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楚子航身上。他们中有些人确实听说过“A级杀胚”的名号,也隐约知晓一些关于他任务风格过于暴力的传闻。
副校长懒洋洋地开口:“安德鲁老弟,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啊。楚子航的血统报告,诺玛那里有最详尽的档案。你们想查,随时可以调阅。至于现场抽血检测嘛……”他拖长了音调,瞥了一眼帕西,“昨晚好像有人想偷偷摸摸干这事儿,结果嘛……嘿嘿。”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帕西面无表情,但安德鲁的脸色却瞬间难看起来。他当然知道帕西昨晚在病房失手了,碰到了那个该死的路明非,他强压怒火:“副校长阁下,请不要转移话题!我们需要的是现场、即时的检测!以证明楚子航学员当前的状态!”
“可以。”楚子航突然抬起头,熔金色的眼眸平静地看向安德鲁,声音毫无波澜,“抽血。”他主动伸出了手臂。
调查团的医疗人员立刻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用特制的炼金针管抽取了楚子航的血液样本。样本很快被放入便携式分析仪中。
等待结果的时间异常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那台闪烁着微光的仪器。
果然,几分钟后,分析仪发出“嘀”的一声轻响。屏幕上显示出检测结果:“血统评级:A。龙血活性:稳定。未检测到临界血限突破迹象及失控风险因子。”
结果一出,陪审团中不少教授都松了口气,甚至微微点头。楚子航的优秀和稳定是他们有目共睹的,只是性格冷了点。
安德鲁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又猛地转向帕西,眼神中充满了质问。帕西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结果无误。
“这不可能!”安德鲁失声叫道,“那些任务报告!那些伤亡记录!”
“伤亡记录?”施耐德教授用沙哑的声音,疑惑地问,“安德鲁先生,您指的是哪些报告?诺玛的档案库里,楚子航学员的任务报告都显示目标完成度高,伤亡控制在最低限度,符合执行部标准。我们并未看到您所说的‘多次失控’记录。” 其他教授也纷纷附和。
安德鲁瞬间明白了!他被耍了!昂热和副校长这帮老狐狸,早就把屁股擦得干干净净!新闻部那些真真假假的报道,此刻成了楚子航最好的保护伞!他针对楚子航的指控,在缺乏最直接有力的证据下,瞬间变得苍白无力,甚至像个笑话。
“看来关于楚子航学员的指控,缺乏足够的证据支持。”所罗门王适时地敲了下木槌,声音沉稳。
“够了!”安德鲁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他猛地将矛头转向一直带着玩味笑容看戏的路明非,“楚子航的问题暂且搁置!但路明非!你的危险性和失控可能,远比楚子航严重百倍!你才是真正的、行走的灾难!”
他死死盯着路明非,仿佛要用目光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路明非!回答我!你是否承认自己存在血统失控的迹象?那些暴力倾向的报告,那些目击者的证词,难道都是空穴来风吗?”
路明非闻言,脸上的惫懒笑容丝毫未变,甚至还带着点无辜地耸了耸肩。他抬起手,掰着手指数起来,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寂静的大厅:
“失控?安德鲁先生,您这话从何说起?我最近胃口好得很,一天能吃五顿,红烧排骨、糖醋里脊、大碗拉面……顿顿不落。睡眠质量也杠杠的,早睡晚起,雷打不动。您看我这气色,”他甚至还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红润有光泽,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哪有什么失控的迹象?您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路明非这番插科打诨的回答,引得旁听席上不少学生忍俊不禁,发出压抑的低笑声。
陪审席上几位老教授也忍不住微微摇头,安德鲁这种捕风捉影的指控,在路明非这混不吝的态度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安德鲁的脸彻底黑了,他强压怒火,厉声质问:“没有失控?!那你怎么解释润德大厦事件!一场简单的档案追回任务,你为什么要用那种毁灭性的方式!将整整一层楼化为废墟!制造堪比战争破坏的灾难现场!这难道不是血统失控、力量暴走的最好证明吗!”
路明非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出鞘的刀锋。他迎着安德鲁愤怒的目光,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
“作战风格,安德鲁先生。这只是我个人的作战风格。”
路明非环视了一圈审判席和陪审团,“我一向如此。追求最高效率,用最小的代价,在最短时间内,摧毁目标。润德大厦那一层,里面是荷枪实弹、准备顽抗到底的敌人。潜入?耗时耗力,风险不可控。而我的方法,干净利落,瞬间解决所有威胁,并且——”
路明非故意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我精准控制了爆炸范围和冲击波方向,没有伤及楼下任何无辜人员!这难道不是对‘效率’和‘控制力’的最好诠释?难道不比某些拖泥带水、可能导致更多伤亡的‘潜入’方案更优?”
他的话语如同一把重锤,敲在调查团的心上。安德鲁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路明非:“强词夺理!你这是狡辩!是……”
“我狡辩?”路明非突然提高了音量,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直接打断了安德鲁,“安德鲁·加图索!还有你背后那些高高在上的校董老爷们!你们是不是都老糊涂了。”
路明非猛地踏前一步,目光如电,扫过调查团和陪审团,声音如同寒冰炸裂:
“润德大厦任务的原定计划,是由施耐德教授、古德里安教授、曼施坦因教授三位,根据任务难度和目标特性,经过慎重磋商后拟定!并正式提交给校董会审批的!计划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行动队长,楚子航!副手,路明非!由经验丰富、行事可控的楚师兄主导,我这个所谓的‘S级’从旁协助、查漏补缺!这才是最稳妥、最符合常规逻辑的方案!”
路明非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直刺人心的锋芒:“可是!为什么最后下达的命令却变成了路明非任队长,楚子航为副手!这个关键性的、足以影响任务执行方式的变更命令,是谁签发的?是谁绕过三位负责教授的评估,直接干预了专员任命?”
他冷笑着,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脸色剧变的安德鲁:“我很怀疑,这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针对我路明非的、卑劣的诬陷!某些人想看看,把我这个‘危险品’推到风口浪尖,放到队长位置上,面对一个‘潜入’任务,我会不会‘失控’!会不会制造麻烦!好让你们抓住把柄,达成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想要扳倒校长!”
“哗——!”
路明非这番石破天惊的指控,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引爆了整个英灵殿!
“无耻!”
“卑鄙!这是陷害!”
“校董会还要不要脸了?!”
“为了扳倒校长,连这种下作手段都用出来了?!”
“路师兄是英雄!他杀了龙王诺顿!保护了我们!”
“滚出卡塞尔!调查团滚出去!”
愤怒的声浪瞬间从学生席位上爆发出来。
年轻的学生们群情激愤,他们或许平时有竞争,有摩擦,但在面对这种来自外部的、明显不公的构陷时,卡塞尔的凝聚力瞬间爆发了!书本、笔、甚至有人激动地脱下鞋子,雨点般朝着调查团席位方向砸去!场面一度濒临失控。
“肃静!肃静!”所罗门王不得不再次重重敲响法槌,连敲数下才勉强压下巨大的声浪。他威严的目光扫过情绪激动的学生,带着警告。
“污蔑!这是赤裸裸的污蔑!”安德鲁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他指着路明非,手指都在哆嗦,“路明非!你休要转移视线!混淆视听!你的危险性是客观存在的!不是靠狡辩就能抹杀的!”
“危险?”路明非嗤笑一声,面对如山呼海啸般的声讨和安德鲁的指控,他脸上的嘲弄之色更浓,甚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安德鲁先生,还有诸位高高在上的校董们,你们所谓的‘危险’,难道是指我能做到你们做不到的事情?是指我拥有的力量让你们感到恐惧?”
路明非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目光落在手背上,仿佛在欣赏什么艺术品。那姿态,轻松写意,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我危险,说我失控……”路明非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那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危险’,什么是真正的‘可控’!”
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路明非双手的手背、手腕乃至小臂的皮肤上,骤然浮现出无数细密、繁复、闪烁着冰冷青铜光泽的玄奥符文!
它们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皮肤下缓缓流转、组合、凝聚!短短数息之间,十枚形态各异、散发着不同元素气息的暗金色符文印记,清晰地烙印在他十根手指的指根处!
路明非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在议会厅明亮的灯光下,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他的右手五指指尖,各自浮现着一个微小却无比清晰、散发着暗金色光芒的玄奥符文!五个符文,一模一样!古老、神秘、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路明非又抬起了他的左手,那是五种不同的符文纹路。
十种纹路,象征着十种言灵!然而这却诡异的同时出现在了一个人的双手之上!
“嘶——!”
整个英灵殿瞬间被一股恐怖到极致的威压所笼罩!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冰冷的寒意、灼热的高温、撕裂的狂风、厚重的压力、刺骨的雷霆、扭曲的幻象、幽暗的死寂……各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样令人心悸的元素波动,以路明非为中心,如同风暴般肆虐开来!却又被他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掌控力约束在身周数米之内,没有真正扩散伤人,但那无形的压力,已经让靠近审判席前排的人脸色煞白,几乎窒息!
陪审席上,那些见多识广、白发苍苍的终身教授们,此刻也完全失态!所罗门王金丝眼镜后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几位老教授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们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十……十种言灵?!”
“这不可能!!”
“序列号101……伊西切尔之页!竟然是它!”
“传说中的……掠夺与复制之权柄……”
教授们的惊呼声充满了惊骇与学术性的狂热,他们死死盯着路明非双手上那十枚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的暗金符文,仿佛看到7言灵学终极的奥秘,也看到了足以颠覆世界的恐怖力量!
安德鲁和帕西更是如遭雷击,脸色惨白如纸。
帕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悸。
安德鲁则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牙齿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
他们终于直观地、切肤地感受到了路明非所拥有的、足以被称为“天灾”的力量!这根本不是失控!这是对力量的绝对掌控!
“看到了吗?”路明非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在死寂的大厅中清晰地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淡漠。
“认识这个吗?”路明非的声音带着一丝阴恻恻的笑意,“我的言灵,‘伊西切尔之页’。序列号101,在镜瞳之上。现在,我的右手上,复制了五份完全相同的言灵。每一份,哪怕在没有补充的情况下,都足够我使用整整一天,五份那就是五天。”
路明非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安德鲁:“而这个言灵的名字,叫做‘审判’。” 话音落下,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议会厅!
他并没有停下,又看向了左手。左手手指上,那五个不同的暗金色符文。
“我的左手上,还有一份‘青铜御座’,一份‘无尘之地’,以及‘君焰’,‘时间·零’,‘冥照’。”
路明非顿了顿,仿佛在思考一个微不足道的问题,然后用一种谈论天气般的口吻说道:
“安德鲁先生,您觉得,以我现在的状态,需要‘失控’吗?我有理智,非常清醒。我完全可以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杀光整个调查团,包括您身后那位帕西先生。或者……”
路明非的目光陡然变得幽深而危险,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我现在就订一张去意大利的机票,找个风景优美、人杰地灵的地方,比如……某个以加图索为名的古堡庄园,去那洗劫一番,您觉得,我办得到吗?”
“恶魔!你这个恶魔!”安德鲁彻底崩溃了,他指着路明非,失态地嘶声尖叫起来,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调,“威胁!这是赤裸裸的恐怖威胁!威胁校董会!威胁加图索家族!所罗门王!诸位教授!你们都听到了!他都承认了!快!快制止他!审判他!他必须被立刻关押!终身监禁!”
路明非看着安德鲁歇斯底里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灿烂,也更加冰冷。他仿佛觉得刚才的展示还不够震撼,又有了新的动作。
只见他抬起左手,伸出食指,轻轻点在那枚代表“君焰”的炽热符文上。指尖仿佛蕴含着奇异的力量,那枚由无数细微青铜色光线构成的符文,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迅速黯淡、分解,最终彻底消失在他皮肤上,不留一丝痕迹。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路明非的左手食指指根处,皮肤下再次亮起无数细密的青铜色光线!它们飞快地流动、组合,仅仅一个呼吸的时间,一枚全新的、与刚才被抹除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的、燃烧着炽热气息的“君焰”符文,重新凝聚成型!静静地烙印在那里!
然后,他再次抹除,再次复制!炽热的符文在他指尖明灭生灭,如同呼吸般自然!
一次!两次!三次!……
在短短十几秒内,路明非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左手食指上的“君焰”符文反复清除、复制了整整七次!每一次都如同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滞涩!那枚代表高危言灵的符文,在他手中如同孩童的橡皮泥,可以随意揉捏、重塑!
“这……这怎么可能?!”
“瞬间清除!瞬间复制!只需要目标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