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色还有些许大病初愈的苍白,但那双清澈的眼眸,此刻却明亮锐利得惊人,如同淬过寒冰与烈火的星辰,静静地注视着前方那两头凶焰滔天的深渊魔物,仿佛它们只是两只碍事的虫子。
然后,她微微侧过头,看向半跪在地、浑身浴血、正死死盯着她的路无涯。
染血的唇角,极其轻微地、却无比清晰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清澈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战神的笃定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穿透了魔物的嘶吼与能量的轰鸣,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我来了。”
“履行我的承诺。”
话音落下,她手腕一振,归墟剑发出欢愉般的嗡鸣,剑尖遥指前方,月白色的归墟剑意如同水银泻地,无声蔓延。
路无涯保持着半跪的姿势,血瞳一瞬不瞬地锁在她身上。肩头的剧痛,魔元的空虚,濒死的危机……所有的感知,在这一刻似乎都模糊远去。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突然出现、执剑挡在他身前的女子。
她穿着他让人准备的衣服(月白绯红,果然比黑色适合她),脸色还有些苍白,气息也未至巅峰。
但她就那样站在那里,执剑而立,对他说:“我来了,履行我的承诺。”
一种从未有过的、滚烫而汹涌的情绪,如同决堤的熔岩,瞬间冲垮了他心中所有因伤势、疲惫、愤怒而筑起的壁垒,狠狠撞在他的心脏上,带来一阵近乎麻痹的悸动。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头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他只是盯着她,血瞳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光,从最初的震惊,到难以置信,再到一种近乎灼热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亮光。
然后,他扯了扯嘴角,仿佛想露出一个惯有的、嘲讽或不屑的笑,却只牵动了肩头的伤口,让他闷哼一声。
但他还是努力地,从染血的齿缝间,挤出几个嘶哑的字:
“……丑死了。”
不知是在说她突然出现搅局的方式,还是说她身上那套他亲自吩咐做的、此刻却觉得在血腥战场上格外扎眼的月白绯红衣裙。
白茯苓闻言,微微挑眉,眼中掠过一丝笑意,却并未回头,只是淡淡道:
“总比某人被打得跪在地上好看。”
路无涯:“……”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用“陨星”支撑着,缓缓站了起来,与她并肩而立。虽然狼狈,但魔尊的气势却丝毫不减,血瞳重新锁定那两头惊疑不定的魔物,戾气重新升腾。
“左边那只铁乌龟归你,”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右边那只装神弄鬼的影子,本尊来收拾。”
白茯苓没有异议,归墟剑光一引,已然锁定了那头庞大的骨甲魔物。
“小心它的神魂攻击。”路无涯最后低声提醒了一句,虽然他知道她未必需要。
“管好你自己。”白茯苓回敬,身影已然化作一道流光,主动迎向了骨甲魔物!
剑光如月,寂灭新生。
魔焰滔天,焚尽八荒。
两道身影,一白一黑,一清冷一暴烈,如同两道截然相反却在此刻完美契合的流星,冲向了各自的对手。
嚎哭深渊边缘,新一轮的、更加激烈也更具默契的战斗,轰然爆发。
而这一次,魔尊路无涯的身侧,不再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