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依旧如山岳般挡在那里,将所有攻击隔绝在外。
“专心!”路无涯嘶哑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白茯苓猛地收回心神,眼神重新变得冰冷锐利。她知道,此刻任何犹豫都是辜负。
归墟剑意全力爆发,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终于彻底缠住那缕暗红丝线,猛地向外一扯!
嗤——!
一声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尖啸从丝线上传来。丝线被强行拔出阵碑裂纹,在月白剑光中剧烈挣扎、扭曲,最终“嘭”的一声化为飞灰。
就在丝线被拔除的瞬间,古碑上的金色阵纹猛然亮起!虽然依旧残破,但那股持续释放的污染源头消失了,阵纹开始缓慢自我修复,散发出微弱的、却纯净的正序星辰之力。
裂痕扩张的速度明显减缓,涌出的渊魔气息也弱了一分。
但危机并未解除。裂痕依旧存在,涌出的魔物依旧众多,而路无涯伤势更重了。
“阵眼污染已清,残阵开始自我修复,但需时间稳固!必须暂时封住裂痕,减少魔物涌出!”白茯苓快速对路无涯道。
路无涯喘息粗重,血瞳扫过依旧汹涌的魔潮和那道裂痕,又看了一眼不远处挣扎爬起的墨纹和下方哨站方向——那里的守卫显然已无力再支撑大规模魔潮冲击。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你与墨纹,带哨站剩余的人,启动备用传送阵,撤回镇渊堡。”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
“你呢?”白茯苓心下一沉。
路无涯扯了扯染血的嘴角,目光投向那道裂痕:“本尊留下,以“陨星”剑暂时镇封裂痕,为残阵修复和你们撤离争取时间。”
“你伤太重!独自留下太危险!”白茯苓急道。他现在魔元损耗严重,旧伤新创叠加,还要面对近乎无穷的魔潮和裂痕深处可能存在的未知威胁……
“这是命令。”路无涯血瞳转向她,里面是她熟悉的、不容置疑的霸道,“魔域不能失去这道屏障。你是神族,没必要陪本尊死在这里。走。”
他说得冷酷,仿佛只是权衡利弊后的最佳选择。
但白茯苓看着他染血却挺直的背影,看着他即便重伤依旧试图独自扛起一切的姿态,心中那股复杂的情绪再次翻涌。
她忽然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立,归墟剑横在身前,月白剑光再次亮起。
“我的承诺,是助你平定魔域之乱。”她声音清冷,却字字清晰,“封印未稳,魔潮未退,承诺未了。”
她侧头看他,目光平静而坚定:“要么一起封住它,要么一起想办法。让我临阵脱逃,路无涯,你看错人了。”
路无涯猛地转头,血瞳死死盯着她,里面翻涌着震惊、恼怒,还有一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震动。
他想呵斥她不知死活,想强行命令她离开。
但对上那双清澈却执拗的眼眸,所有到了嘴边的话,却堵在喉咙里。
半晌,他狠狠地、近乎咬牙切齿地低吼:“……随你!”
说罢,他不再看她,转而将全部注意力投向裂痕,“陨星”剑上再次燃起魔焰,只是那焰光,比之前黯淡了些许。
墨纹老者已勉强爬起,听到两人对话,老眼含泪,却知此刻不是犹豫之时,嘶声道:“尊上,殿下!老朽有一法,或可加速残阵修复,并暂时强化封印!需借尊上魔尊精血为引,殿下归墟神力为枢,配合此处地脉魔能,布下‘三元镇魔禁’!但此法对二位消耗极大,且需近距离维持至少一炷香!”
路无涯与白茯苓对视一眼。
“说!”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墨纹快速说出法诀与布阵要点。此法凶险,却是目前唯一可能快速稳住局面的办法。
没有时间犹豫。
路无涯并指划破自己左腕,暗金色的魔尊精血涌出,按照墨纹指示,以血为墨,在平台地面上刻画起繁复的魔纹。
白茯苓则催动归墟神力,灌注到阵碑之中,稳定并引导其修复之力,同时分心配合路无涯的血纹,注入纯净的神力节点。
墨纹老者不顾伤势,拼命调动周围地脉中残存的魔能,汇入正在成形的禁制之中。
三股力量——魔尊精血、归墟神力、地脉魔能——在墨纹的引导下,艰难却顽强地开始融合,构成一个三色流转、将裂痕与阵碑笼罩在内的临时禁制光圈。
裂痕中的魔物似乎感受到了威胁,更加疯狂地涌出,冲击着禁制光圈和护在前方的路无涯与白茯苓。
两人背靠着背,剑光与魔焰交织成死亡的屏障,将扑来的魔物不断斩杀。鲜血不断从他们身上滴落,分不清是谁的。
禁制光圈越来越亮,三色光芒开始压制裂痕中涌出的污秽能量,并辅助阵碑加速修复。
一炷香的时间,在此刻漫长得如同永恒。
每一息都是厮杀,都是消耗,都是意志的比拼。
白茯苓能感觉到体内神力飞速流逝,经脉传来胀痛。路无涯的气息也越来越不稳,但他挥剑的手依旧稳如磐石。
终于——
嗡!!!
禁制光圈彻底成形,化作一个稳固的三色光罩,将裂痕开口处牢牢封住!虽然光罩在不断被内部的魔物冲击而波动,但确实有效阻挡了魔潮大规模涌出!同时,阵碑上的金光大盛,修复速度明显加快!
“成功了!暂时封住了!”墨纹老者虚脱般瘫坐在地,老泪纵横。
路无涯和白茯苓也同时松了口气,紧握兵器的手微微发颤。
但两人都知道,这禁制只是临时措施,维持不了太久。必须尽快让阵碑彻底修复,或者调集大军前来彻底镇压。
“走!”路无涯当机立断,一把捞起虚脱的墨纹,对白茯苓低喝。
白茯苓点头,三人不再停留,趁着禁制封住裂痕、魔潮压力大减的时机,迅速向哨站方向撤离。
沿途仍有零散魔物阻拦,但已构不成太大威胁。
很快,他们撤回哨站。幸存的守卫早已按照路无涯之前的命令,启动了备用的小型传送阵。
幽蓝光芒再次亮起。
在最后看了一眼那被三色光罩暂时封住的裂痕,和下方依旧汹涌但被阻隔的魔潮后,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传送阵中。
镇渊堡据点,石厅。
光芒闪过,三人踉跄出现。
早已焦急等候的鬼枯手立刻迎上,看到三人,尤其是路无涯和白茯苓浑身浴血、气息萎靡的样子,大惊失色,连忙招呼魔侍上前救治。
路无涯将墨纹交给鬼枯手,自己则靠着石壁缓缓坐下,闭目调息,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
白茯苓也靠坐在不远处,吞下鬼枯手立刻递上的丹药,运转残余神力疗伤。她看向路无涯,见他虽狼狈,但性命无碍,心下稍安。
这一次,他们合力暂时化解了一场可能席卷魔域西南的封印崩溃危机。
但付出的代价不小。
而魔域其他地方的警讯,依旧在传讯魔阵中不断闪烁。
鬼枯手正在为路无涯紧急处理背后新添的恐怖伤口,动作小心翼翼。
就在这时,传讯魔阵中,一道极其隐秘、散发着特殊波动的血色传讯符,悄无声息地浮现,悬停在阵眼上方。
那血符的样式,与寻常魔域急报截然不同,边缘纹路古老诡秘,中心有一个淡淡的、仿佛滴血莲花般的印记。
路无涯似有所感,猛地睁开眼,血瞳瞬间锁定了那道血色传讯符。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冰冷、锐利,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入骨髓的寒意与厌憎。
白茯苓也注意到了那道异常的血符,和路无涯骤然变化的神情。
鬼枯手看到那血符,脸色也微微一变,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石厅内的气氛,因这道突然出现的血色密讯,陡然变得凝滞而微妙。
路无涯缓缓抬手,隔空一抓。
那道血色传讯符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飞入他的掌心。
他低头,魔元注入。
血符化为一片光幕,上面只有寥寥数行古老的魔文,字迹殷红如血,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路无涯看完,血瞳中的寒意几乎凝为实质。他手指一搓,血符光幕连同符纸本身,瞬间化为飞灰。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鬼枯手、墨纹,最后,落在白茯苓身上。
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冰冷,有审视,有一丝极淡的犹豫,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他开口,声音因伤势而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命令:
“立刻准备,转移据点。”
“目标——”
他顿了顿,血瞳望向据点入口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厚重的石壁,看到魔域更深、更黑暗的某处。
“血莲魔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