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脐带。
是血脉与星轨共同编织的……出生之地。
叶尘下坠之势未减,却缓缓抬起右手,食指微屈,指尖星璇印记银辉流转,如一颗微缩的星辰,在他指腹下无声搏动。他凝视着那倒悬青铜巨殿,声音低沉,却穿透层层黑暗,清晰如钟鸣:
“原来……我不是来赴约。”
“我是来回家。”
话音落,他指尖星璇印记骤然爆亮!银灰光芒冲天而起,却未向上,而是向下——如一道银灰瀑布,倾泻而下,精准注入殿门缝隙透出的那线微光之中!
“嗡——!!!”
整座倒悬青铜殿,轰然震颤!
不是崩塌,是苏醒。
殿门缝隙骤然扩大!微光暴涨,化作一道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吸力,如母怀张开,温柔包裹住叶尘全身。他不再下坠,而是被那光流托举着,平稳、迅疾、无可阻挡地,滑向殿门。
就在他即将没入光中的刹那——
“嗒。”
一声轻响。
左袖暗袋中,那方素帕一角,悄然飘落。
它没有坠向深渊,而是逆着光流,缓缓升腾,如一只倦鸟归巢,轻轻贴上青铜殿门。帕角泛光,与门上“归心即吾心”五篆交相辉映,青光流转,竟在青铜门面上,投下一道纤细却无比清晰的素影——雪发,素衣,侧颜清绝,正是风中颔首之人。
帕影一闪即逝。
可就在它消失的同一瞬,殿门内,传来一声极轻、极柔、仿佛穿越了万古时光的叹息:
“……尘儿。”
叶尘脚步一顿。
不是因惊愕,不是因迟疑。
而是那声音,与母亲临终前最后一声呢喃,分毫不差。
他没有回头。
只是将右手缓缓收回,五指并拢,掌心向内,轻轻按在自己左胸——那里,“守契蜕”三字青赤金三色光芒,正与殿门透出的微光同步明灭,如同心跳,如同呼吸,如同血脉深处,终于与故土重叠的节拍。
光流温柔,将他彻底吞没。
青铜殿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
“归心即吾心”五篆,光芒渐敛,重新隐入铜锈之下,仿佛从未开启。
唯有殿门缝隙深处,一点银灰星璇印记的微光,如萤火,如心跳,如初生星辰,在绝对的寂静与永恒的黑暗里,第一次,真正地……亮了起来。
而就在殿门彻底闭合的刹那——
归心渊第九阶,那方青铜基座之上,万千星辰光点骤然熄灭。
不是湮灭,是收敛。
所有星光,尽数汇入基座中央,那枚圆满银月印记之中。银月轮内,银辉如沸,却不再向外喷薄,而是向内坍缩,凝聚,最终化作一枚仅有米粒大小、却重若星辰的银灰光点,静静悬浮于银月轮心。
光点之中,隐约可见一叶扁舟虚影,舟上一人负手而立,衣袂翻飞,眉宇间,是山岳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是星河倒悬于掌中的睥睨,更是历经千劫、终得归位的……释然。
风,不知何时又起了。
卷着星尘,卷着皂角余香,卷着那方素帕残留的最后一缕青气,轻轻拂过第九阶石面,拂过那枚微缩的银月轮心,拂过整条螺旋石阶——七道微光刻痕,依旧静静蛰伏,如七枚沉睡的星子,等待下一次,被血脉唤醒。
归心渊,重归寂静。
可那寂静之下,却有星轨在悄然旋转,有契约在无声缔结,有胎记在血肉深处,第一次,真正地……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