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香灰迷阵锁真凶(2 / 2)

陆明渊接过册子,迅速翻开。里面并非文字,而是用一种极其特殊的暗语符号和简笔图形记录的流水账!符号扭曲如蛇,图形则是一些简单的箱笼、花朵、甚至刀剑的轮廓。翻到其中几页,赫然画着几朵简笔的、带着冰晶的暗红色花朵(赤焰罗兰)!旁边标注着几个扭曲符号和日期!日期,正是苏挽月和秦瑟瑟出事前的几日!

“暗账!”陆明渊眼神锐利如刀,“交易记录!毒花入库时间!”

“这里!”沈清漪的声音在冰窖入口附近响起。她蹲在地上,指尖捏着一小撮刚从石缝里刮出的、极其微量的暗红色粉末,在火把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泽。“赤焰罗兰花粉!应是凶手仓促离开时遗落!”

铁证如山!毒源锁定!暗账在手!天香阁,就是“画皮娘子”经营毒物、策划杀戮的核心据点!

“哈哈哈!狗日的!这下看你往哪藏!”雷震兴奋地一拍大腿,巨大的力道震得矮柜都晃了晃。他刚才撞门、搜查,动作幅度极大,加上之前被泼湿的劲装并未干透,此刻一番剧烈动作,衣襟下摆再次被扯开了一些。湿漉漉的布料紧贴着腰侧,清晰地勾勒出悬挂在腰带内侧那枚深色皮质腰牌的轮廓。

守在门口的玲珑,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兴奋的雷震,正好看到他腰侧那因动作而暴露的物件。少女的眼力本就极好,那腰牌边缘沾染的洗脚水污渍下,一个模糊却独特的徽记纹路在湿漉漉的皮质上显露出来——两个圆环紧密相套,环内嵌着一柄造型古朴的短柄方锤!

玲珑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失声惊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双环套锤?!雷爷!您腰牌上…那是军械坊的徽记?!”

“军械坊?!”

这三个字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将刚刚因锁定毒源而升腾的振奋炸得粉碎!

陆明渊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雷震的腰间!沈清漪清冷的眸子也瞬间凝滞,指尖捏着的毒粉都忘了封存!连兴奋的雷震自己都懵了,下意识地低头,一把扯开湿透的衣襟下摆——

一枚深褐色、边缘磨损、皮质厚重、造型古朴的皮质腰牌,赫然悬挂在他腰带内侧!腰牌正中,一个清晰的、由双环相套、内嵌短柄方锤构成的徽记,在火把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边缘处,还沾染着些许未干的、带着皂角味的污渍(柳如眉的洗脚水)!

空气瞬间凝固!

雷震脸上的兴奋和杀气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错愕和茫然!他铜铃大眼死死盯着自己腰间的牌子,仿佛第一次认识它!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那冰凉的徽记,又抬头看看陆明渊那双深不见底、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眸,再看看玲珑那张写满惊疑的小脸,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

“这…这他娘的是老子的腰牌没错啊!可…可这鬼画符…什么时候成了军械坊的徽记了?!”雷震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涩和一丝慌乱。他跟随陆明渊多年,深知军械坊意味着什么!那是朝廷重地,牵涉军国机密!怎会和他一个县衙捕头扯上关系?这牌子,是他当年从军时…

“雷捕头,”陆明渊的声音如同从万载冰窟中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和审视,“此腰牌,从何而来?”

“是…是老子当年在边军‘虎贲营’当斥候伍长时发的啊!”雷震急切地辩解,额头青筋都暴了起来,“都多少年的老物件了!老子觉得结实好用,就一直当个念想挂着!什么狗屁军械坊徽记!老子见都没见过!”

“虎贲营?”陆明渊的眉头锁得更紧。虎贲营乃边军精锐,与专司军械制造的军械坊,隶属不同体系,徽记更是风马牛不相及!

沈清漪的目光却落在了那腰牌徽记的细节上,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异色:“雷捕头,可否借腰牌一观?”

雷震毫不犹豫地解下腰牌,递了过去,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清漪接过腰牌,入手沉重冰凉。她走到火把光下,仔细摩挲着那“双环套锤”的徽记,指尖感受着那凹凸的纹路。又凑近仔细观察徽记边缘的磨损和包浆,以及…那皮质本身的纹理和颜色。

片刻后,她抬起头,看向陆明渊,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和释然:“大人,此腰牌…恐非虎贲营旧物。”

“什么?!”雷震如遭雷击!

沈清漪将腰牌翻转,指着背面一处极其隐蔽的、靠近挂绳穿孔的皮质内里,那里似乎有一小块颜色略浅、像是被什么东西刮蹭掉的旧痕:“此牌皮质虽旧,但‘双环套锤’徽记的錾刻手法、磨损程度,与皮质本身的陈化痕迹并不完全匹配。徽记边缘的锐利感尚存,不似常年佩戴摩擦所致。更像是…新近錾刻覆盖了旧有徽记。” 她顿了顿,指向徽记边缘沾染的污渍:“洗脚水中的皂角碱性强,或可…短暂侵蚀覆盖层,使底下旧痕显露。”

她取出一根细银针,蘸取一点随身携带的弱酸药液,极其小心地涂抹在徽记边缘沾染污渍、颜色略显异常的一小块地方。

嗤…

极其微弱的反应声响起。那块颜色略深的“覆盖层”在药液作用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褪色、软化!底下,一个模糊的、被暴力磨去大半的旧徽记轮廓,隐隐显露出来——那似乎是一只咆哮的虎头!

“虎头?!”雷震失声叫道,眼中爆发出狂喜,“是了!是了!老子想起来了!虎贲营的腰牌,正面就是一只下山虎!这鬼画符是后刻上去的!盖住了老子的虎头!” 巨大的冤屈感让他几乎跳起来。

“覆盖…伪装?”陆明渊眼底的寒冰并未消融,反而更加深邃。是谁?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手段?悄无声息地掉包或篡改了雷震贴身佩戴多年的腰牌?目的何在?嫁祸?还是…指向更深的水域?这“双环套锤”的徽记,又代表着什么?军械坊?还是某个以军械坊为幌子的隐秘组织?

“军械坊…双环套锤…” 陆明渊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目光再次投向冰窖入口,又扫过手中那本暗语账册。赤焰罗兰、白骨金帖、祭品金箔、索命琴谱、如今又牵扯出军械徽记…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却都诡异地缠绕在一起,指向一个庞大而黑暗的漩涡中心!

“大人…” 雷震的声音带着后怕和愤怒,“这…这他娘的是有人要害老子!要害您啊!”

就在这时,一个怯怯的、带着浓浓鼻音的女声,在门口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疑云。

“陆…陆哥哥…沈…沈姑娘…” 只见柳如眉不知何时竟又蹭了上来,她显然简单梳洗过,换了一身干净的杏色襦裙,但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眼睛红肿,脸上带着几分惊魂未定和小心翼翼的讨好。她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白玉小盒,盒盖打开,里面是晶莹剔透的绿色药膏,散发着清凉的薄荷气息。

“我…我带了上好的玉露消肿膏…刚才…刚才是我不好…”她声音越说越小,眼神躲闪,不敢看陆明渊,只把药膏往沈清漪的方向递了递,“这…这个肯定比硝石安全…沈姑娘您看看…能不能…能不能给雷捕头或者…或者玲珑姑娘用点?” 她最后一句说得飞快,显然是想弥补过错,又怕再次惹恼众人。

沈清漪看了一眼那药膏,确实是上好的消肿之物。她没接,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柳小姐有心了。”

雷震正憋着一肚子邪火和冤屈,没好气地瞪了柳如眉一眼,瓮声瓮气道:“谢了!老子皮糙肉厚,用不着!柳小姐还是管好自己的硝石吧!”

柳如眉被噎得脸一红,捧着药膏的手僵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明渊却并未理会这小小的插曲。他紧握着那本暗语账册,目光如同穿越了眼前的混乱,牢牢锁定了两个方向——靖王府的巍峨府邸,以及…城西那片由高大围墙和森严守卫隔绝的、终日传出沉闷锻打声的区域——清河县军械坊!

香灰锁定了天香阁的毒巢,却引出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危险的谜团。那双环套锤的徽记,如同黑暗中悄然睁开的眼睛,预示着这场围绕“画皮娘子”的杀戮游戏,其背后的棋局,已从青楼楚馆、王府深宅,蔓延到了锻造刀兵、关乎国本的军械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