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旁边写着的字是——
“月圆镜湖波,河伯娶娇娥。百童怨未散,请君入瓮来!”
“月圆镜湖波…河伯娶娇娥…”陆明渊无意识地低声念出这两句,指尖骤然冰凉!
当时只觉这童谣是暗示周家与童工案有关,是冤魂索命的恐吓。可如今看来,“月圆镜湖波,河伯娶娇娥”——这分明就是在预示镜湖“河神娶亲”之事!
而“百童怨未散”——周家地窖那一百零三具童工的冤魂!
“请君入瓮来”——是邀请?不!是警告!是挑衅!是幕后黑手在周家罪行败露之前,就早已布下的又一重迷雾,甚至可能是将镜湖献祭与周家虐童案隐晦连接的信号!
原来,线索早已出现!只是当时迷雾重重,未能及时勘破!
这绝非简单的陋习!从六十年前的“暴病而亡”,到二十五年前的“雷火击毁”,再到去年周府门上那诡异的预告……这一桩桩,一件件,背后分明有一只甚至数只强大的黑手,在利用这愚昧的陋习,编织着一张大网,进行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勾当!他们惧怕真相被揭露,不惜以“神罚”为名,铲除试图阻碍者!
那“河神”要娶的,恐怕根本不是什么新妇,而是……而是别的东西!或是满足某种邪异的仪式,或是掩盖不可告人的秘密交易!
而昨日那封直接送到县衙的皮质请柬,与其说是邀请,不如说是一次赤裸裸的试探和挑衅!是想看他这个新县令,是会像前任们一样屈服于“神罚”的恐吓,还是会……不知死活地一头撞进他们早已设好的罗网之中!
“好…好一个‘请君入瓮’!”陆明渊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咯咯轻响,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因极度愤怒而生的潮红。身体深处因祛毒而生的虚弱感,此刻被这股冰冷的怒火彻底压过。
钱老吏被他身上骤然散发出的凛冽杀气惊得后退半步,大气不敢出。
陆明渊倏地站起身,由于动作过猛,眼前一阵发黑,身形微晃,但他立刻用手撑住书案,稳住了自己。他深吸一口气,那霉烂的旧纸气息吸入肺中,却化不开胸腔里那块冰冷的铁。
他目光扫过桌上那堆积如山的、记录着六十年血泪与无奈的卷宗,最后落在那份写着“林三娘”名字的记录上。
“钱书吏。”
“小…小人在!”
“将这些涉及镜湖献祭的所有卷宗,重新整理誊抄,尤其是历任县令干预后的‘意外’记录,以及所有被献祭女子的姓名、籍贯、家世,给本官详详细细、清清楚楚地列出来!不得有丝毫遗漏!”
“是…是!大人!”钱老吏连忙躬身应下。
陆明渊不再看他,转身大步向库房外走去。官袍的下摆拂过积满灰尘的地面,带起一阵细微的旋风。
日光从支开的窗棂投入,照亮他苍白却坚毅如铁的侧脸,和那双深不见底、此刻正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眸子。
陈规陋习?
天灾神罚?
不过都是吃人的借口,和掩盖罪恶的遮羞布!
而这“河神”娶亲的戏码,是人是鬼,他都要亲自去会一会!
这“瓮”,他闯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