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里含着丝兴奋:“桥一守,岛就是我们的。水里有鱼,岛上有林,那几栋房子,梅影客舍做生活区,落英榭当了望哨,探梅坞……”
他顿了顿:“做机械作坊挺好。”
“我们的?”夏栀语捕捉到这个词,心尖莫名一跳。
楚言侧头看她,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了层金边:
“不然呢?挖井引水,拉铁丝网,种菜养鸡。运气好,修好几块太阳能板,晚上还能亮灯。比钻山洞强。”
他描绘得平淡,却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夏栀语死寂的心湖里激起圈圈涟漪。
暮色四合,最后一丝天光被湖水吞没。黑暗笼罩了落梅湖。
突然,嗤!嗵!几声巨响。
一道刺眼的亮光毫无预兆地撕裂黑暗,拖着尖啸从湖水某处窜起,在墨蓝的夜空中炸开。
没有繁复的花样,只是一团燃烧到极致的惨白火花,巨大,且又短暂。
光芒映亮了寂静的湖面,也映亮了梅影客舍楼下那些仰头嘶吼的扭曲面孔。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方向各不相同,但都来自湖面漂浮的某处。
爆炸的巨响在空旷的水域被放大数倍,如同战鼓。
效果立竿见影。围在皮卡周围的丧尸,被这巨大的声光刺激彻底吸引,嗬嗬怪叫着,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纷纷转向,扑向湖边。
然后接二连三,毫无挣扎地栽进冰冷的湖水里,溅起浑浊的水花。
湖面很快重归黑暗,只剩下几圈扩散的涟漪和岸边几道湿漉漉的拖痕。
“明天省事了。”楚言站在阳台上评价了一句。
“烟花……元宵的烟花!”夏栀语喃喃,看着那些消失的涟漪,心头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凄怆。
末世的元宵,以毁灭为祭奠。
楚言没再说话,视线投向黑暗中的探梅坞方向。
黑暗中,似乎有极轻微的木板碰撞声传来。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楚言和夏栀语把背包重新塞进皮卡车斗。
离开前,楚言从车斗里搬出一箱未开封的农夫山泉矿泉水,又拿了几大包方便面和几块沉甸甸的90式压缩干粮,走到探梅坞紧闭的木门前,放在了台阶上。
就在他转身走向皮卡,拉开车门时,探梅坞那扇木门“吱呀”一声,拉开了一条缝。
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探出半张脸,他头发凌乱,眼窝深陷,脸上是浓重的疲惫,却仍怀有警惕,保持安全距离。
他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视线在楚言脸上和地上的物资之间飞快掠过,嗓音干涩:“……谢谢。”
楚言扶着车门,笑了笑,指指湖面残留的几块焦黑漂浮木板:
“昨晚的动静,你的手笔?烟花很漂亮。”
他用了“漂亮”这个词,在此时此地,带着残酷的诗意。
中年人极轻微地点了下头:“景区剩的些材料,拆了几支信号棒,融了里面的燃烧剂和镁粉,混了点蜡,粘在浮板上。
延时引信……用蚊香和一小截鞭炮捻子改的……瞎弄的。总得……清一清。”
楚言赞叹一声:“好!短则半个月,长则一个月,”他拉开车门,指了指脚下,“我会回来。把这里建成能活下去的窝。这岛,这桥,是块好地方。”
中年人眼睛里似乎有极微弱的光闪了一下,没说话,只是又点了点头,目光复杂地落在楚言身上,又飞快地缩回门内。木门轻轻合拢。
皮卡发动,碾过停车场的水泥地,驶上长桥,将落梅湖和湖心岛渐渐抛在身后。
车子开上国道,夏栀语忍不住问:“为什么给他东西?我们物资也不算多,还告诉他计划?”
“机灵,手巧,懂分寸。”楚言目视前方,手指敲了敲方向盘,
“昨天车就停在楼下,他没动车里东西。还能自己捣鼓出引尸的烟花,化学底子应该不差。这种人,建基地用得着。”
“可留那点东西,他撑不了太久吧?万一我们回来,他饿死了或者走了呢?”
楚言扯了扯嘴角:
“末世里,首先得自己能活下来。他要是连这十几天都熬不过去,或者没胆子留下等,那就不值得等。路给他指了,怎么选,在他。”
他踩下油门,皮卡加速,将那片飘着残梅的湖水彻底甩远。
湖心岛的轮廓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新一天的阳光,毫无温度地铺满了前方的路。
一辆黑色摩托车,突兀地出现。骑手目光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