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根,准备如何?”
“先生,一切就绪。”赵老根低声回报,“三十二名核心人员及家小愿追随南下。海外资金大部已转至新加坡。‘福源号’商船三日后抵惠州外海接应。核心图纸、仪器、部分枪弹已伪装运出。”
杨芷幽颔首,望向这片倾注心血之地。炉火仍旺,工坊仍鸣,此处却将不再是她与孩子的容身之所。
“按计划,两日后午夜,分批撤离,目标惠州湾。”
“是!”赵老根领命,迟疑片刻,“是否……通知袁州?”
杨芷幽默然,摇头:“不必。文茵有她的立场。知道多了,反是拖累。我们……独自走。”
她不愿连累他人,亦不愿再与那男人的权力世界有更多牵扯。他的路在京城权枢,她的路在海外未知。
临行前夜,她将陈远所有来信,连同那枚他送的西洋定装弹药样本,埋于桂树下。无泪,眼神清澈坚定。
她留下一信,交赵老根在他们安全离开后匿名寄出。纸上寥寥数语,笔迹清秀,却透诀别:
“君往北地觅封侯,妾向南洋泛孤舟。雏凤清于老凤声,他日或可鸣九州。珍重。”
告知他,她走了,带着他们的孩子,往南洋。相信他们的孩子(雏凤)将来或能成就事业(鸣九州)。无指责,无怨恨,唯了断与渺茫期望。
两日后午夜,月隐星稀。数十道黑影悄无声息融出山谷,潜向东南海岸。杨芷幽在赵老根与忠心护卫簇拥下,最后回望沉睡的谷地,毅然转身,没入林海。
几乎同时,京城驿馆中,陈远对烛苦思破局之策。浑然不知,生命中最重之人,已携其未见之骨血,踏浪远行。
北上的漩涡与南行的孤舟,在同一片星空下,划开命运的裂痕。时代的洪流,终将这对曾紧密相依的恋人,冲往迥异的航向。那埋于桂树下的铁盒与即将寄出的诀别信,成了连系过往与未来,最沉痛而无奈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