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雨夜惊变(1 / 2)

雨夜惊变

醇亲王的“厚礼”在次日送达额驸府,是一套前宋孤本兵书,价值连城,更难得的是其中夹着一份手抄的、关于日本海军近年来舰只购入与建造的详细清单,显然是透过特殊渠道弄来的机密情报。随礼附上的短笺语气亲昵:“闻兄台督练新军、筹谋海防,此物或有所助。闲暇时,可过府一叙,品茗论道。”

礼重,情更重。陈远摩挲着光滑的书匣,心知这已不是简单的示好,而是明确的结盟邀请,甚至可能包含着对未来权力格局的某种暗示。他必须回应,但不能轻易踏入这个漩涡。

他亲笔回信,感谢醇亲王厚赠,称兵书乃“雪中送炭”,情报更是“醍醐灌顶”,于海防大有裨益。至于过府之邀,他则以“西北军务未靖,东南防务吃紧,制造局诸事繁杂,昼夜焦劳,恐失礼于王爷”为由,恳切又无奈地婉拒,只承诺“待诸事稍缓,必当登门请益”。

信送走后,陈远独自在书房坐了许久。醇亲王代表的宗室革新力量,恭亲王代表的务实洋务派,李鸿章代表的淮系官僚,还有宫中深不可测的太后……他周旋其间,如走钢丝。接受醇亲王的橄榄枝,或许能得一强援,但也会彻底站队,成为恭亲王与李鸿章更明确的靶子,甚至可能引起太后猜忌。他需要的是超然的、不可或缺的技术与实力地位,而不是过早卷入储位或派系之争。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左宗棠的强硬姿态与“惊蛰二式”的威慑终于收到了决定性效果。沙俄国内因土耳其问题与英国关系持续紧张,无力在远东投入更多资源,见清廷态度坚决且军力可观,最终决定妥协。

《中俄伊犁条约》草案达成。俄方同意归还伊犁全境,撤出所有军队。清廷则同意开放新疆喀什噶尔、塔尔巴哈台(塔城)为通商口岸,给予俄商一定税收优惠,并赔偿俄方“代守”期间的部分“费用”——这笔钱远比历史上曾纪泽谈判后的赔款少,且明确是“商务补偿”而非“军费赔款”,保全了颜面。

左宗棠在密信中对陈远道:“……大体条款如此,已属难得。俄人退兵,西域重归完整,此乃不世之功!然条约细节,尤其是通商与赔款,朝中必有议论。新得之地,百废待兴,驻防、屯垦、开矿、抚民,千头万绪。非有强力人物镇抚,难以长治久安。”

陈远明白,这是左宗棠在为他未来经略西北铺路。条约签署,意味着西征主体军事行动结束,接下来是更复杂的政治治理与经济建设。左宗棠年事已高,且需回京叙功,谁来接掌这刚刚收复、蕴含着巨大资源与战略价值的广袤疆域?这将是下一轮朝堂博弈的焦点。

李铁柱的“清肃”暂时稳住了内部,但外部的压力却以更猛烈的方式袭来。

首先发难的不是英资公司,而是荷兰殖民当局。一队带着总督府命令的税务稽查官和治安官,突然包围了杨芷幽名下最大的一个锡矿场,以“涉嫌偷漏矿产税”、“雇佣未成年劳工”、“安全设施严重不达标”等多项罪名,勒令矿场立即停产,接受全面调查,并带走了几名管事的华人账房和工头。

与此同时,几家与“杨氏实业”有合作的当地土着供应商,几乎同时以各种理由宣布暂停供货。码头那边也传来消息,两艘准备装运橡胶的货船被临时扣留,理由是“货物清单与申报不符”。

这显然是一次有组织、多方位的精准打击,目的不仅是刁难,更是要迫使杨氏实业屈服,甚至破产。

李铁柱试图通过以往打点过的关系疏通,却吃了闭门羹。对方暗示,这次是“上头”直接关照,不是一点小钱能解决的。

杨芷幽站在庄园的露台上,看着远处被查封的矿场方向升起的淡淡烟尘(被迫熄火的矿炉),脸色苍白,嘴唇紧抿。她感到一阵冰冷的无力感,在殖民强权的国家机器面前,她个人的挣扎和有限的武装显得如此渺小。

“小姐,德国人那边回复了,”李铁柱脚步沉重地走来,低声道,“他们说,可以提供帮助,甚至可以向巴达维亚施加一些影响,但条件……是我们要转让‘三号’和‘五号’矿场至少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并且允许他们的工程师进入我们所有的橡胶园进行‘技术评估’。”

这是要彻底控制她的命脉!杨芷幽眼中燃起怒火,但更多的是深深的寒意。德国人同样不是救世主,他们是另一头嗅着血腥味而来的豺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