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
这三个字像三颗火星,“噌”地一下钻进他心里,瞬间燎原。刚才还沉甸甸的失落,突然被什么东西炸开,滚烫的热流从心口涌到四肢百骸,连指尖都在发颤。
他想起刚才在卡车边,她转身上车时,好像往他口袋里塞了什么,当时他心思乱,只当是不小心碰到。原来……原来她早就留了东西。
她看懂了?看懂了他没说出口的话?看懂了他眼底的挣扎和不舍?
肖春生捏着纸条的手指用力到发白,指腹摩挲着那三个字,纸面被他的汗浸湿了一点,字迹却越发清晰。
他想起那天在邮电局门口,他说要去打听老中医,她眼里的信任;想起在湖边听她练琴,她拉错一个音,回头看他时那抹不好意思的笑;想起她拒绝他帮忙修车时,眼神里的坚定,却在他后来送草药时,悄悄给他的大白兔奶糖……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在靠近。原来那些他以为是自己刻意制造的巧合里,早有她不动声色的回应。她不说,却都记在心里,像她拉琴时的调子,表面沉静,底下早铺好了密密麻麻的弦。
心有灵犀。
这四个字突然跳进肖春生脑子里,让他鼻尖一酸。他仰头看了看天,夕阳正沉到胡同尽头的屋顶后面,把云彩染成一片金红。风好像也不凉了,卷着桂花香扑过来,带着点甜丝丝的暖意。
他笑了,笑得有点傻,眼角却湿了。手里的纸条像块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又暖得他想放声大喊。
可这股热乎劲儿没持续多久,就被另一股沉甸甸的情绪压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外套,想起武装部办公室里那盆没人管的蔫绿萝,想起父亲偶尔发病时的呓语。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一个连当兵都没着落的待业青年,前途茫茫,连自己明天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而贺红玲呢?她穿着文工团的制服,站在舞台上,拉着她的琴,像颗正在升起的星星。她值得更好的——值得一个前途光明、能给她安稳的人,而不是他这样,连句踏实的承诺都不敢说出口的人。
她等他。
这三个字重如千钧。等多久?等他什么?等他从泥潭里爬出来?还是等他……最终辜负她的期待?
肖春生握紧了纸条,指节泛白。他怕,怕自己配不上这份心意,怕她的等待最终成了一场空。
他见过院里的姑娘,因为家里成分问题,和对象分了手,哭着说“看不到头的日子,谁能等得起”。贺红玲那么坚韧,可她凭什么要跟着他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