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那是属于希望的光芒。
张二狗顺着栓柱指的方向望去。
一片刚刚被粗粗平整过的土地,边缘插着一块新削的木牌,上面用烧红的铁条烙着歪歪扭扭的字迹。
“洛北卫三所甲三什张二狗永业田叁拾亩”。
看着那“叁拾亩”和永业田几个字,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猛地冲上张二狗的心头,瞬间冲散了所有的疲惫和酸痛。
三十亩,永业田,这是他张二狗的名字。
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和土地联系在一起,不再是佃户,不再是流民,更不再是任人驱赶宰杀的娃子兵。
他是屯田军丁,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为了这块牌子下的土地,累死也值。
“走,去看看咱的地。”
张二狗豪气地一挥手,扛起铁镐,带着栓柱和什里的几个同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那片属于他们的土地。
夕阳的余晖给荒原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张二狗站在自己田地的中央,脚下是刚刚翻开的已能闻到泥土芬芳的黝黑土壤。
他弯下腰,抓起一把冰冷的泥土,用力攥紧。
泥土的颗粒感透过指缝传来,冰冷,却无比踏实。
他仿佛看到了金秋时节,这里翻滚着金黄的麦浪,沉甸甸的麦穗压弯了腰。
妹妹的在天之灵,能看到吗?
爹娘,儿子有地了,有家了。
“二狗,二狗,快,集合了,百户大人要点卯操练。”
远处传来什长的呼喊。
张二狗连忙应了一声,小心地将那把泥土放回地上,仿佛放下一个无比珍贵的承诺。
他抄起靠在田埂上的长矛,那是屯田军的制式武器,矛尖打磨得锃亮。
带着栓柱等人,快步跑向千户所前的空地。
空地上,数百名屯田军丁已经列队完毕。
他们大多和张二狗一样,穿着半旧的号衣,脸上带着劳作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专注,脊背也挺得笔直。
持久的训练,早已将服从刻进了骨子里。
新上任的百户官姓赵,是个从京营调来的老兵,一脸严肃。
“立正,稍息!”赵百户声音洪亮,
“听着,屯田,是咱们的根,操练,是咱们的命,手里没家伙,练不出本事,守不住田,护不住家。
都他妈是白瞎,今天,练长矛突刺,要求就一个,快,准,狠,把你们开荒的力气,都给老子使出来。
听口令——突刺,杀!”
“杀,”数百人齐声怒吼,声震四野,长矛如林,带着开荒磨出的血泡和满手的老茧,凶狠地向前突刺。
动作或许还不够整齐划一,但那股子被土地和希望点燃的,混杂着凶狠与守护的劲头,却如同实质的杀气,弥漫开来。
张二狗拼尽全力刺出每一矛,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火辣辣的疼,他也顾不上擦。
他仿佛看到赵阎王那狰狞的脸,看到流寇的马刀砍向正在田里劳作的栓柱。
不行,绝对不行。
谁想毁了他的地,夺了他的家,他就跟谁拼命。
操练结束,天色已黑。
屯所里燃起了篝火。大锅里熬煮着浓稠的粟米野菜粥,香气扑鼻。
张二狗和栓柱捧着粗陶碗,蹲在火堆旁,狼吞虎咽。
虽然只有简单的咸菜,但这是他们自己挣来的粮食,吃得格外香甜。
吃完饭,并未立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