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险。
“立刻派人,携带重金和承诺,秘密潜入洛阳,联络陈新甲,此人名声已臭,又被陛下视为鹰犬,日夜活在恐惧之中,必是突破口。”
“许他高官厚禄,保他性命家小,让他在洛阳内部动手,或散布谣言,或下毒行刺,或阵前倒戈,只要洛阳内乱,周遇吉独木难支,皇帝,便是瓮中之鳖。”
好毒辣的计策,内外夹攻,釜底抽薪,既要占据大义名分(太后,储君)。
又要动用武力(京营,勤王军),还要施展阴谋(策反陈新甲),这是要将崇祯皇帝置于死地。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蜡烛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每个人都在权衡利弊,计算风险。
恐惧依旧存在,但巨大的利益诱惑和自保的迫切,最终压倒了那本就没有的忠诚。
“干了!”一个年轻的勋贵猛地一拍大腿,眼中充满赌徒般的狂热。
他刚继承爵位,自家事自家知道,以皇帝如此暴戾行径,若是事发,抄家灭族都算轻的。
“不干就是等死,干了,还有一条活路,甚至泼天的富贵!”
“没错,陛下不仁,休怪我等不义,”
“为了大明江山!”
“为了祖宗基业!”
越来越多的人被煽动起来,眼中燃烧起疯狂的火焰。在生存和权力面前,君臣纲常显得如此脆弱。
“好,”李国桢见火候已到,猛地站起身,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魏阁老,你负责联络文官,尤其是言官,准备好弹劾周遇吉,陈新甲的奏章,以及,劝进太后,另立新君的联名上书,”
“朱公爷,您德高望重,负责稳住京中其他勋贵和老臣。”
“李御史,都察院那边,务必统一口径,营造舆论。”
“诸位将军,立刻回营,掌控好京营兵马,尤其是皇城和宫门守卫,必须全部换成我们的人。”
“至于联络陈新甲的死士和南下送信的人,由我亲自挑选安排。”
一道道命令发出,一场针对当朝皇帝的政变阴谋,在这暗室之中,被迅速敲定细节,分配任务。
每个人的脸上都混合着恐惧,兴奋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狰狞。
“诸位,”李国桢最后环视众人,声音低沉而肃杀。
“此事,关乎我等身家性命,关乎家族存续,成了,共享富贵,败了,便是诛灭九族,遗臭万年,望诸位,同心协力,谨守秘密,明日此时,便是紫禁城改天换日之期。”
“同心协力。”
众人压低声音,齐声应和,如同地狱里魔鬼的盟誓。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这场聚会李国桢不过是个棋子。
真正的幕后之人,仍旧隐藏在黑暗中。
蜡烛燃尽最后一滴油脂,噗地一声熄灭。
殿内陷入彻底的黑暗,只有无数双在黑暗中闪烁着野望的眼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暗流已然汇聚成滔天巨浪,向着紫禁城那至高无上的宝座,汹涌扑去。
《新屯田令》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足以掀翻巨舰的惊涛骇浪。
皇帝在洛阳擅杀大臣,屠戮士绅,废黜祖制,豢养私兵的消息。
经过无数张充满恐惧和怨恨的嘴巴添油加醋,早已将整个北直隶,乃至整个大明的统治阶层彻底点燃。
恐惧催生疯狂,当既得利益被皇帝用最酷烈的手段连根刨起时,反噬的力量是毁灭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