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缙彦,你这老匹夫,陛下亲军,皆是百战余生,忠心耿耿的死士,哪来的细作?”
“我看你这满口胡言的老贼才是最大的祸国奸细!”
“再敢污蔑陛下,信不信你虎爷爷现在就冲过去,拧下你的狗头给陛下当蹴鞠踢!”
张缙彦被这劈头盖脸的怒骂呛得脸色瞬间涨成猪肝,羞恼交加。
我堂堂大明文官,武将欲为吾门下走狗尚且看不上,几时被丘八如此骂过?
怒极之下竟也豁出脸面,指着猛如虎厉声回击:
“莽夫,无知匹夫!安敢在圣驾面前如此咆哮放肆!此地是北京城下,天子脚下,岂容你这等粗鄙武夫撒野!勇卫营将士何在?岂容此獠猖狂!”
城楼上的勇卫营士兵一阵骚动,弓弩手似乎得到暗示,纷纷将箭簇又压低了几分,对准了城下的猛如虎方向,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点。
“够了!”
朱由检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喧嚣,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和对峙。
他目光冰冷地扫过张缙彦,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已然断气的死人。
“张本兵。”
他的语气平淡得令人心悸,听不出丝毫怒意,却让张缙彦莫名地感到一股寒气,
“你的忠心,朕,看到了。”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那股寒意充分渗透。
“既然你如此担忧朕军中混有细作,忧心京畿安危……不如这样,朕给你一个验看的机会。”
“你且从你身后这精锐勇卫营中,选派一队人马出城。朕,也派一队亲军。”
“双方就在这城下空地上,切磋操演一番。真金不怕火炼,是忠是奸,是强是弱,练练便知。如何?”
此言一出,双方阵营皆是一愣。
魏藻德暗道不妙,皇帝这是以退为进!
他刚想出声阻止圆场,那张缙彦却被皇帝的让步和猛如虎的当众辱骂彻底冲昏了头脑。
竟觉得这真是个展示武力,进一步威慑皇帝,挽回面子的天赐良机。
他甚至幻想着一举击溃皇帝派出的队伍,从而彻底掌握谈判主动权!
他立刻拱手,声音都因急切而有些变调:
“陛下圣明!陛下此议甚公!甚好!既可验明正身,消除疑虑,亦可彰显我京营将士忠勇威武之气!扬我军威!”
他迫不及待地回头,对城楼上心腹将领使了个眼色,低声急促交代:
“选最骁锐的骑兵!务必一击必胜!扬我大明之威!”
很快,城门侧面的瓮城小门嘎吱打开,一队约三百人的勇卫营骑兵轰然驰出。
这些骑兵果然人高马大,盔甲鲜明耀眼,鞍鞯华丽,显然是军中的门面,精心挑选出来的锐士。
他们脸上带着京城天子脚下御林军特有的骄横之气,顾盼自雄。
为首一名千户官,更是趾高气扬,在校场上勒住战马,用马鞭遥指对面风尘仆仆的乞活军阵列,脸上尽是轻蔑之色。
在他们看来,这些刚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泥腿子”,“叫花子兵”,浑身破烂,面带菜色。
如何能与他们这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供养充足的京营锐士相比?
这场“切磋”,不过是走个过场,一次单方面的武力展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