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真正在意的,根本不是那点可怜的米粮银钞,而是借此强调一种姿态。
朝廷亏欠我们,所以我们在别的地方找补,是情有可原的,皇帝你想让我们办事,就得先拿出诚意来。
而事实上,明朝自洪武朝之后,中高级官员就没有缺钱的。
冰敬、碳敬、别敬、年敬、喜敬、门敬、文敬、妆敬……
底层小官自有小吏孝敬,小吏又有百姓孝敬,层层之下,大明……
朱由检看透了这一切。
他知道,台下这些哭得情真意切的官员里,十个有九个,其真正的家产远非那点俸禄所能衡量。
他们通过投献,兼并,收受冰敬炭敬,包揽讼词,插手工程,甚至直接贪墨国帑,早已赚得盆满钵满。
那身破旧的官袍,不过是表演的道具,博取同情的手段。
他们试图用俸禄太低这块遮羞布,来掩盖整个系统性的贪腐和.
“恳请陛下,垂怜臣等清苦啊!”
“补发俸禄,方能安心王事啊!”
哭诉声还在继续,甚至有人开始暗暗打量皇帝的脸色,期待看到一丝松动或愧疚。
首辅魏藻德和次辅陈演,则稳坐钓鱼台,偶尔在关键处补充一两句,看似调和鼎鼐,实则不断将压力引向皇帝和他手中那笔尚未捂热的巨款。
他们心中冷笑,皇帝想靠抄家得来的横财重整乾坤?
做梦!
这大明的官僚系统,就像一个无底洞,有多少钱都能给你吞得干干净净,连个响动都没有。
更何况,这笔钱,本就是他们眼中“与士大夫共天下”的财富,岂能容皇帝一人独揽?
龙椅上,朱由检面无表情地听着。
他心中早已料到会是这般场景。
这些道貌岸然的君子们,平日里治国无方,捞钱无度.
等到国库空虚,灾难来临,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如何节流开源,整顿吏治.
而是如何想方设法从他这个皇帝手里抠钱,然后一层层盘剥下去.
最终十成能有一成落到实处,恐怕就算他们“清廉”了。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某些官员在慷慨陈词时,那官袍袖口磨损的毛边——多么精湛的表演!
若非早有了解,他几乎要相信这些重臣们真的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
等到众臣表演得差不多了,声音渐歇,所有目光都聚焦到他身上时,朱由检才缓缓开口道:
“诸卿所奏,朕已悉知。各地灾情,朕心甚忧,皇陵损毁,亦非小事,百官俸禄,乃朝廷体统所在。”
他话说到一半,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台下那些瞬间亮起来的,充满渴望的眼睛,心中冷笑更甚。
“然则,”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