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点,别让他死了。”
朱由检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朕还要问问他和建奴的买卖做得如何。下一个。”
“是!”千户叩头,迅速退下。
另一名东厂档头几乎是擦着他的肩膀进来,噗通一声跪下。
“皇爷,刑部尚书徐石麒府邸抄没,得银,得银……”
那档头似乎被巨大的数字噎住了,喘了口气才道,
“地窖深达三丈,藏银估摸不下八十万两!另有密室藏绢帛五千匹,人参,貂皮等关外奇货无算,其家奴为护银,持械抵抗,被我等格杀十二人!”
朱由检敲击桌面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八十万两。
一个刑部尚书。
他记得史料上,这位徐尚书似乎是以“清正”着称的。
“徐石麒呢?”
“已被拿下!哭嚎不止,言皆是家乡族人寄存,非他所有。”
“寄存?”朱由检终于抬起眼,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告诉他,朕替他‘寄存’到内承运库了。登记清楚,下一个。”
“报——!吏部右侍郎府……”
“报——!都察院左都御史家……”
“报——!礼部尚书……”
声音此起彼伏,如同报丧的钟声,一次次敲响在乾清宫的夜空下。
每一个名字,都曾经是大明帝国权力版图上显赫的存在,是科举正途出身,满口仁义道德的士大夫领袖。
如今,他们的遮羞布被无情扯下,露出的是一具具贪婪的蛆虫本体。
数字在不断累加。
十万,五十万,一百万,两百万……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田产地契,商铺票据……
这些平日里哭穷,逼着皇帝发内帑,加辽饷的官员们,一个个富可敌国!
王承恩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偷偷抬眼觑了一下皇帝的表情。
那张年轻却刻满了疲惫与冷厉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只有平静,似乎早有预料。
陛下是真的要把这天,捅个窟窿啊!
“皇爷……”王承恩的声音有些干涩,
“是否稍作停歇?诸位将军和大珰都在外候着了。”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从京城各处抄家现场飘来的铜臭和血腥味。他摆了摆手。
殿外,以周遇吉,猛如虎,卢光祖为首的武将,和以王之心为首的东厂大珰们,静静地站立在寒风中。
他们同样听到了里面一次次传来的报数声。
每个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
周遇吉眉头紧锁,他是纯粹的军人,对朝堂争斗并不精通,但此刻也感到一种巨大的恐惧和不安。
如此大规模地屠戮文官,真的能解决问题吗?
军队的粮饷以后谁来筹措?地方政务谁来管理?
猛如虎则显得有些兴奋,他是蒙古族,早年从军,每次见了文官都要跪拜,哪怕是同阶或者低阶。
对这帮高高在上的文官早就看不顺眼,只觉得陛下此举大快人心。
卢光祖面沉如水,他的“西厂”刚刚搭建,今夜的行动对他而言既是考验也是机会。
他需要从中梳理出最有价值的情报脉络,判断哪些人是真该杀,哪些人或许还能废物利用,甚至将来谁能为自己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