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或者说是李自成背后的那股力量,目标明确,就是冲着他孔府来的!
这不是疥癣之疾,这是直扑心腹的利刃!
“敲钟!召集所有族老,即刻到议事厅!”
孔胤植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嘶哑。
很快,象征着孔府最高决策的铜钟在府内深处沉重地敲响,一声接着一声,急促而压抑,传遍了孔府的每一个角落。
这钟声,平日里只在祭孔大典或涉及全族存亡的重大事件时才会响起。
一时间,府内无论是正在读书的,饮宴的,算账的,还是欺压佃户的。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下来。
孔府核心的议事厅内,气氛凝重。
衍圣公孔胤植端坐主位,面色阴沉。
下方,十几位须发皆白或年高德劭的族老分坐两侧。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疑,愤怒,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恐惧。
“情况便是如此。”
孔胤植简要将探马回报的消息说了一遍,声音干涩,
“李逆不顾沿途州县,目标明确,直指我曲阜。诸位叔伯,兄弟,有何良策,尽可直言。”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钟声余韵。
良久,一位掌管族内田亩庶务的族老孔弘绪率先开口,他声音苍老却带着愤懑:
“这李自成,不过一介流寇,安敢如此猖獗!我孔府千年传承,乃天下文脉所系,他若敢犯,必遭天谴,为天下士人所共弃!”
“依老夫看,当紧闭四门,召集所有家丁护院,据城固守!同时,立刻派人向兖州府,向朝廷,不,直接向北京发八百里加急求援!老夫不信,朝廷会坐视圣人故里遭劫!”
他这番话代表了相当一部分族老的想法,依然寄希望于孔府的千年声望和朝廷的救援。
“弘绪叔说得轻巧!”
另一位较为年轻的族老孔闻诗立刻反驳,他脸上带着忧色,
“据城固守?我曲阜虽称县城,墙垣岂比得上兖州府城?府中护院庄客,平日吓唬佃户,维持秩序尚可,真要与数万百战余生的悍匪交锋,能支撑几时?”
“至于朝廷援兵……北京远在千里,鞭长莫及!兖州府自身难保,焉有余力救援我等?远水难解近渴!”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难道开城投降不成?”孔弘绪怒目而视。
“投降自然不可!”
孔闻诗断然道,但随即语气一转,压低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精明,
“但……或许可以……羁縻之策?”
“何谓羁縻之策?”有人问道。
孔闻诗环视一圈,见众人目光都聚焦过来,才缓缓道:
“李自成此番复起,势如破竹,听闻已僭号‘闯王’。观其行事,虽酷烈,却亦有其章法,非纯粹流寇可比。”
“或许……其亦有问鼎天下之志?我等何不……仿效先祖,为其修一封‘劝进表’?”
“许以钱粮,颂其功德,暂缓其兵锋?只要他肯退兵,或转道他去,些许钱粮名声,于我孔府不过九牛一毛。待朝廷援军一到,或其内部生变,危机自解。”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