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的心沉了下去。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这吴三桂,比想象中更难对付。
李来亨反应极快,脸上挤出一丝感激的笑容:
“大帅体恤下属,思虑周全,末将等感激不尽!只是……陛下旨意,是让我等速往李定国将军麾下听用,若滞留山海关,恐…有违圣意啊。”
他抬出了皇帝,试图施加压力。
吴三桂哈哈一笑,不以为意:
“李将军多虑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本镇此举,正是为了确保陛下交付的这支力量能发挥最大效用,而非白白折损在不明就里的遭遇战中。”
“陛下若知详情,亦会理解本镇苦心。此事,本镇自会具折上奏,向陛下说明情况。”
他一句话,就把“违抗圣意”的帽子轻轻巧巧地摘掉了,反而显得自己老成谋国。
接下来的酒宴,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吴三桂不再谈论军务,转而说起山海关的风土人情,辽东的奇闻异事,但李自成和李来亨已是食不知味,心乱如麻。
酒宴结束后,两人心事重重地回到破旧的营盘。营中士兵们刚刚领到一些勉强果腹的粮食和少量炭火,条件依旧艰苦,见主将回来,纷纷投来期盼的目光,希望能听到好消息。
李自成挥挥手,让李来亨去安抚众人,自己则钻进冰冷的帐篷,独自生着闷气。
吴三桂这一手,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被困在山海关,前途未卜,时间一长,军心必然更加涣散,而且谁也不知道吴三桂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叔父,情况不妙。”李来亨安排好事务,也钻进帐篷,脸色阴沉,
“吴三桂这是要把我们当筹码扣在手里。”
“哼!我看他是想做第二个左良玉!拥兵自重!”李自成咬牙切齿,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他定然是怕我们去了李定国那里,增强李定国的实力,威胁到他在辽东的地位!”
“有可能。”李来亨点头,
“而且,我总觉得,他看我们的眼神有些不对,尤其是看您……他会不会……”
“不可能!”李自成断然否定,但心里也没底,
“山东之事做得干净,他远在山海关,如何得知?”
接下来的几天,吴三桂果然派来了几名军官,美其名曰“协助整训”,实则监视之意明显。
粮草补给虽然按时发放,但数量仅够维持生存,绝无多余。
吴三桂又设了一次宴,这次规模稍大,还请了关内一些将领作陪,席间依旧谈笑风生。
但对何时放行去前线之事,却避而不谈,只反复强调“时机未到”,“需从长计议”。
李自成和李来亨如同被困在笼中的野兽,焦躁不安,却又无可奈何。
他们尝试着与那些派来的军官套近乎,打听前线真实战况,得到的消息却纷乱复杂,难辨真假。
有说李定国打了胜仗的,有说形势危急的,但唯一确定的是,战事确实激烈。
在一次单独与吴三桂心腹将领的酒会上,李来亨借着酒意,再次试探性地提出:
“大帅,兄弟们休整了几日,士气渐复,都憋着一股劲想去前线杀敌。不知……何时可以开拔?”
那将领醉眼惺忪,拍着李来亨的肩膀,含糊道:
“李老弟,急什么?关内不好吗?有吃有喝,不用去前线拼命。大帅这也是为你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