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见·民心如闸:从战火到炊烟的重生
战斗持续到凌晨时分,当第一缕阳光照在靳口古镇的围墙上时,枪声渐渐平息。李铁军坐在积水闸的废墟上,望着战士们从敌军仓库里搬出一箱箱粮食——那是从百姓手里抢来的小米和棉花。周大爷颤巍巍地摸着粮袋,老泪纵横:“这些粮,是俺们准备过冬的啊……”
三营战士们把粮食分还给老乡,李铁军给周大爷送粮时,发现老人正给受伤的战士包扎伤口。“同志,你看这闸口还能修不?”周大爷指着破损的闸门问,“开春化冻,运河还得通航呢。”李铁军看着老人冻裂的双手,突然想起出发前教导员的话:“咱们打仗,不光是为了赢,更是为了让老百姓能好好过日子。”
战后第三天,靳口古镇就响起了锤凿声。老乡们拆了敌军的碉堡,把木料用来修补闸门;战士们帮着清理河道里的暗桩,周大爷的“弹孔破冰船”成了运输工具,往来于运河两岸运送物资。有天夜里,李铁军在闸口值班,听见老乡们在山西会馆的废墟上唱歌,歌声混着运河的水声,在寒夜里格外温暖。
十二月十三日,当冀鲁豫军区的红旗插上靳口古镇的钟楼时,运河防线已又被撕开一道口子。李铁军站在钟楼上远眺,看见后续部队正沿着运河向东挺进,粮船首尾相接,像一条长龙在冰面上移动。周大爷告诉他,从靳口到袁口,百姓们都在拆碉堡、修码头,等着运河通航的那一天。
五>、见·闸口之上:流淌的胜利密码
靳口之战的硝烟散尽后,积水闸的废墟上长出了青草。老乡们在闸口旁立了块木牌,上面写着“军民共守”四个大字。李铁军后来才知道,这场战斗歼敌二百余人,缴获的粮食足够泰西根据地吃一个月,更重要的是——运河东西的解放区终于重新连接起来。
一九四八年开春,当第一艘漕船驶过修复后的靳口闸时,周大爷带着渔民们鸣放鞭炮。李铁军站在船尾,望着两岸的田野里老乡们春耕的身影,突然明白:靳口之战的胜利,从来不止于攻克一座闸口。就像这运河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而民心,才是最坚固的水闸。
许多年后,有人在靳口闸的遗址上发现了一枚生锈的铡刀和半块炸药包残片。老人们说,那是当年解放军和老百姓一起,劈开黑暗的工具。而运河里流淌的,不仅是水,更是从靳口之战开始,汇聚成淮海战役支前洪流的民心暖流。
至十二月十三日,袁口、靳口、张坝口、南旺等据点相继被攻克,国民党经营半年的运河封锁线,在冰与火的交织中裂开了口子。
六>、见·雪岭猎狐:平阿山区的伏击与药香
突破运河后,赵健民的目光投向了平阿山区——国民党整编第十五旅正盘踞在那里,像块绊脚石挡住东进之路。“这股敌人装备好,但不熟山地,咱们给他们设个‘雪窝子’!”赵健民在作战会议上拍板,让猎户出身的五分区十四团战士李山虎当向导。
十二月二十日,一场大雪覆盖了平阿山区。李山虎带着部队钻进结冰的山涧,他的麂皮靴踩在雪地上悄无声息,手里的砍刀时不时劈开路旁的荆棘。“前面就是鹰嘴崖,适合打伏击!”他指着一处两侧是悬崖的隘口,崖上的积雪足有半人深,正好隐藏部队。 正午时分,整编第十五旅的先头部队走进了隘口。他们穿着笨重的棉军装,有的还扛着从百姓那抢来的鸡鸭,队伍拉成了长长的一串。李山虎吹了声口哨,崖顶上的迫击炮立刻“咚咚”作响,炮弹瞬间就在敌群中炸开,雪地里立刻冒出一朵朵红白相间的血花,雪花中还有国军在“跳舞”。
国民党军队立马就乱了,慌忙往两侧山坡撤退,却踩中了战士们埋下的土地雷。爆炸声中,一部分国军就被当场炸死。李山虎带着突击队从雪窝里突然跳出来,手里的猎枪专打敌人的军官。一个国民党连长骑马逃跑,李山虎的枪一直瞄准着他,等他逃到雪窝处,手指一用力,“呯”的一声子弹击中马腿,国军连长连人带马摔进雪窝里,被附近的战士逮个正着。战斗进行到傍晚时,国民党残部往山下溃逃,却被赶来支援的二分区八团拦住了去路,看到前面全是黑洞洞的枪口,后面同样是,纷纷扔枪举手投降。
平阿山区的老乡们也来帮忙,药农王大爷背着药篓在雪地里跑,用草药给伤员止血,他的药篓里还装着热红薯,塞给冻得发抖的战士:“吃口热的,好有劲打仗!”这场伏击战歼敌千余人,整编第十五旅狼狈逃回汶河南岸。李山虎在清理战场时,发现敌人丢弃的弹药箱上还贴着“美国制造”的标签,他啐了一口:“再好的枪,心不正也没用!”雪地里,药香混着硝烟味,成了平阿山区最特别的气息。
七>、见·东平破晓:城墙根下的小米与炸药
一九四八年一月五日,东进战役的最后一战在东平县城打响。这座被国民党军占据的城池,城墙高筑,四门都架着机枪,守军却早已是惊弓之鸟——他们的粮道被切断半个月,城里的老百姓早就把粮食藏了起来。 赵健民的部署很巧妙:让濮县、观城的基干大队在城北、城东佯攻,吸引守军注意力;七团和特务连则在西门主攻,用炸药炸开城墙。
攻城前夜,特务连战士小张收到了母亲托支前队带来的包袱,里面是一件新棉衣和一小袋小米。“娘说让俺多杀敌人,早点回家种地。”他把小米分给战友,每个人手里都攥着一把带着体温的米粒。
一月六日拂晓,攻城信号弹划破夜空。西门外的迫击炮“咚咚”作响,炮弹在城墙上炸开一个个缺口。小张抱着炸药包冲到城墙根下,导火索点燃的瞬间,他看见城头上国民党兵冻得发紫的脸——他们连棉衣都穿不整齐,有的人还在啃树皮。“轰隆!”城墙被炸开一道口子,战士们像潮水般涌进去。小张冲进伪县政府时,看见粮仓里只剩下几个空麻袋,却不见一个国军,而另一边的牢房里,关押着十几个因为给解放军送情报被抓的老乡。
“解放军来了!”老乡们哭喊着,小张赶紧用刺刀挑开牢门。战斗进行到中午就结束了。守军要么投降,要么往汶河南岸逃跑。让小张意外的是,不少俘虏一放下枪就问:“有吃的吗?”支前的乡亲们听说后,立刻把带来的窝头分给他们。一个俘虏捧着窝头哭了:“俺们也是被抓壮丁来的,早就不想打了。”
当赵健民走进东平县城时,百姓们正在拆毁国民党军留下的碉堡。一个老木匠拿着锛子说:“赵司令,这木头留着给解放军做担架!”运河边,渔民们已经开始修复被炸毁的码头,准备开闸通航。
八>、见·融冰成河:从运河到淮海的民心暖流
一九四八年一月九日,东进战役胜利结束。这场持续一个月的战役,共歼敌四千二百余人,收复三座县城,最重要的是——被封锁四个月的运河线重新畅通了。当第一艘装满粮食的商船从袁口驶过,两岸的百姓都欢呼起来,孩子们跟着船跑,像追逐着失而复得的希望。
赵健民站在运河码头,看着冰面开始融化,河水潺潺流动。他想起战前赵大河测试冰层的样子,想起周大爷的破冰船,想起王大爷的药篓,想起小张母亲的小米——这些碎片拼在一起,就是胜利的密码。“运河水暖了,民心就聚了。”他对身边的参谋说,“这水啊,能流到淮海去。”
果然,一年后淮海战役打响时,从运河两岸征集的88万辆小推车,沿着东进战役开辟的道路,汇成了震撼世界的支前洪流。那些曾在东进战役中撑过破冰船、抬过担架、送过小米的百姓,又推着独轮车走向了更广阔的战场。
东进战役的意义,远不止于打通一条运河。它像一把破冰锥,敲碎了国民党军的封锁,更融解了军民之间的隔阂。当运河里的冰化成水,当码头边的船连成队,当解放区的土地重新连成一片,淮海战役的胜利,其实从这一刻就已经注定——因为最坚固的防线,永远是民心筑起的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