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城除夕的午夜,万籁俱寂,天幕之上,那场突如其来的、绚烂到令人失语的极光,正上演着自然界最盛大、最辉煌的告别与迎新仪式。
绿、紫、粉色的光带如同拥有生命的巨大精灵,在北方的夜空肆意挥洒、流淌、旋舞。
光芒变幻莫测,时而如轻柔的纱幔缓缓拂过星辰,时而如奔腾的瀑布倾泻而下,时而又如狂野的火焰直冲天际。
整个夜空都被这梦幻般的光影所点燃,璀璨夺目,却又带着一种神圣而庄严的静谧。
寒风似乎也屏住了呼吸,天地间唯有这无声的光之交响曲在奏响。
王曼丽仰着头,整个人仿佛被钉在了雪地上,一动不动。
晶莹的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顺着她被冻得冰凉的脸颊滑落,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她不是悲伤,而是被这超越言语的极致美丽深深震撼,一种混合着敬畏、感动、以及对生命无常与奇迹的深切感悟,冲击着她的心灵。
在这浩瀚宇宙、瑰丽天象面前,人类的一切喜怒哀乐、孤独彷徨,都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因能够见证此刻而变得无比珍贵。
极光极其短暂, 如同最华美的梦境,来得汹涌,去得也决绝。
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那漫天飞舞的光带便开始减弱、变淡,如同退潮般,缓缓收敛起耀眼的光芒,最终融入了深邃的夜空,只留下密密麻麻、清晰如洗的星辰,证明着方才那场视觉盛宴并非幻觉。
它像是在辞别旧岁,将所有的辉煌与绚烂在最后一刻尽情绽放;又像是在迎接新春,用最壮丽的方式为新年揭开序幕。
天空恢复了之前的沉寂,但院子里的两人,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王曼丽依旧仰着头,望着极光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泪水还在无声地流淌。
忽然,她猛地转过头,看向站在她身旁、同样静默地望着星空的沈屿。
她的眼睛在泪光映衬下,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沈屿,”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你知道吗?刚刚看见极光的时候,我许了一个愿望。”
沈屿闻言,微微一怔,从星空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低头看向她泪痕未干的脸,眼中露出一丝真实的疑惑。
他微微蹙眉,语气带着惯有的理性:“极光不是流星, 也能许愿吗?”
在他的认知里,向流星许愿是孩童的浪漫,而极光,是自然奇观,是客观存在,与愿望似乎并无关联。
“肯定可以!”
王曼丽却笃定地说道,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着,“只要心诚,任何美好的、奇迹般的事物,都可以寄托愿望!极光比流星更罕见、更壮观,许的愿一定更灵验!”
看着她那副认真又带着点蛮不讲理的孩子气模样,沈屿心中那点理性的壁垒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他不再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顺着她的话问道:“是什么愿望?”
王曼丽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仿佛要汲取更多的勇气。
她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可以清晰地看到彼此眼中映出的星光和对方的倒影。
她的目光灼灼,紧紧盯着沈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许愿……如果今天晚上,真的出现极光,我就要做一件很勇敢的事情。”
“什么事情?”沈屿下意识地追问。
他的话音未落,王曼丽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光芒。
下一刻,她做出了一个让沈屿大脑瞬间空白的举动——她踮起脚尖,闭上双眼,突然吻了上来。
当嘴唇触碰在一起的时候,沈屿彻底愣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王曼丽的唇瓣带着夜风的冰凉和泪水的咸涩,却又柔软得不可思议。
这个吻,生涩,笨拙,甚至带着微微的颤抖,却充满了毫无保留的、火山爆发般炽热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