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如同一道催命的符咒,彻底抽走了数万汉军最后的战意。
这不是战争。
这是天谴。
人潮如蚁,黄巾如浪,从四面八方奔涌而下,汇入河谷。
他们没有严整的军阵,没有统一的号令,只有汇聚成一股的,足以撕裂耳膜的呐喊。
“杀!”
一名汉军校尉试图举刀呵斥逃散的士卒,却被自己人一把推倒在地,无数双脚从他身上践踏而过,转瞬间便没了声息。
抵抗已经失去意义。
汉军的阵列,像是被洪水冲塌的堤坝,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无数士卒扔掉手中的兵器,跪在泥浆里,对着那片黄色的浪潮,疯狂磕头。
卢植的瞳孔剧烈收缩,他死死勒住缰绳,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
他的亲兵卫队,是最后的屏障。
“将军!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亲兵队长嘶吼着,一刀劈翻一个冲到近前的黄巾贼。
卢植的嘴唇哆嗦着,他看着自己一手带出来的精锐之师,在山呼海啸般的“神威”面前,溃不成军。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走!”
一个字,几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在数十名重甲亲兵的簇拥下,卢植调转马头,如同一柄锋利的锥子,强行从混乱的战场边缘,朝着后方杀出一条血路。
然而,他刚冲出百步。
一道身影,鬼魅般地从侧翼的尸堆中杀出,拦住了去路。
那人浑身浴血,衣衫褴褛,手中的断枪只剩下半截,可他站在那里,却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山。
是褚燕。
“卢植!”
褚燕的声音,像是两块生铁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脚下在泥泞中一踏,整个人如炮弹般射出,手中的断枪,带着滔天的恨意,直刺卢植的咽喉!
“保护将军!”
亲兵队长怒吼一声,横戟格挡。
“铛!”
一声巨响。
亲兵队长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涌来,手中的长戟竟被硬生生磕飞,虎口瞬间崩裂。
他眼睁睁看着那截断枪,撕裂空气,继续刺向卢植。
完了!
卢植瞳孔放大,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威严中带神性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住手。”
那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战场所有的喧嚣。
褚燕刺出的断枪,在距离卢植咽喉不足三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枪尖带起的劲风,吹得卢植须发乱舞。
不是他想停。
是他的身体,在那声音响起时,本能地僵住了。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