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用纽卡斯尔特种钢制造的。”亚瑟适时地走了过来，像一个精明的推销员，“两位先生，清国正在编练新军，我想，袁宫保一定很需要这些东西来……震慑宵小。”
载泽叹了口气：“朝廷自然是想买。只是……库银羞涩，庚子赔款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而且，洋人对军火控制甚严。”
“钱不是问题。”亚瑟将两人请进了一间安静的休息室。
房间里没有外人，只有cSb的道尔和商务部长金斯顿。
亚瑟拿出了一份早已拟好的秘密协议草案。
“公爵先生，我们是邻居。既然是邻居，就该互相帮衬。”
“我可以向贵国提供这批军火。不仅仅是卖枪，我还愿意派遣教官。邓特伦军校可以派出最优秀的毕业生，去天津，去武昌，教你们的士兵怎么打仗。”
“你们要什么？”载泽警惕地问道。他知道，洋人没有白给的午餐。
“我们不要银子。”亚瑟笑了笑，那笑容里藏着刀锋，“银子你们还要赔给列强。我们要的是……资源和人。”
亚瑟将协议推了过去，手指在上面重重一点。
“第一，我们要广西和云南两省矿产的优先勘探权和开采权。特别是锡矿和钨矿。我们要拥有独家开采权，且税率减半。”
“第二，我们要清国承诺，未来新军的制式装备，优先采购澳大拉西亚的标准。这能保证你们的后勤统一。”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亚瑟的目光变得锐利，“我们要开放劳工。允许联邦的企业，在清国沿海招募契约劳工，前往巴布亚和我们的海外领地工作。每人签约五年，期满可续。”
这三个条件，是赤裸裸的掠夺。
矿产是为了控制战略资源；统一装备是为了在军事上绑定清国，将其变成军火倾销地；而招募劳工，则是为了解决巴布亚开发的人力缺口，那些廉价、勤劳、又没有政治权利的华工，是最好的耗材。
载泽和端方对视了一眼。
这在他们看来，虽然苛刻，但并非不可接受。比起割地赔款，出卖一点地下的矿石和穷苦的劳力，换取能够保卫社稷的利器，维护爱新觉罗家的统治，这笔买卖做得。
“此事……”载泽沉吟片刻，“兹事体大。但我可以代为转圜。袁宫保那边，正急需军械。若是殿下能给个实在价……”
“半卖半送。”亚瑟大笔一挥，实际上那些枪支大部分是换装下来的旧型号，“五千支步枪和二十挺机枪，算是我送给皇太后七十大寿的贺礼。只要协议一签，这批货立刻装船。”
载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殿下果然是爽快人！”
悉尼，总督府晚宴
考察结束的前夜，亚瑟在悉尼举办了告别晚宴。
灯火辉煌的宴会厅里，中西宾客觥筹交错。载泽喝了几杯澳洲红酒，脸色微红，他在亚瑟的陪同下，最后一次站在阳台上，眺望着悉尼港繁华的夜景。
“殿下，”载泽借着酒劲，感叹道，“贵邦之富庶，兵甲之犀利，实令本爵羡慕。回去后，我定当奏明圣上，仿行宪政，编练新军，以图富强。”
亚瑟看着这位试图修补一艘沉船的末世王爷，他知道，载泽回去后确实会推动预备立宪。但那场立宪，最终会变成一场因为权力分配不均而引发的闹剧——皇族内阁。这会加速清朝的灭亡。
但他不需要提醒载泽。
“公爵先生，”亚瑟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诱导，“宪政之本，在于集权。只有将权力集中在最明智的人手中，国家才能强大。那些议员的争吵，不过是给百姓看的戏。真正的决断，还是在联邦宫，在紫禁城。”
“您说得对！”载泽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知音，“集权！这才是正理！那些乱党所谓的共和，不过是乱政！”
亚瑟微笑着举起酒杯。他成功地向这位王爷灌输了错误的思想。
9月10日，蒙哥利亚号再次鸣笛，载着装满军火合同、出卖矿权的草约和一脑袋皇族集权思想的清廷使团，驶向了北方。
亚瑟站在码头上，目送他们远去。
“殿下，”道尔站在他身后，低声问道，“您觉得，给他们枪，能救得了清国吗？”
“救不了。”亚瑟转身，语气冷漠，“清国死定了。那是一具正在腐烂的僵尸。”
“那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的不是一个强大的清国，也不是一个立刻崩溃的清国。”亚瑟看着北方的海平线，眼中闪烁着地缘政治的寒光。
“我需要一个混乱的、还能勉强维持的、有求于我们的北方邻居。”
“那些枪，是用来让他们在即将到来的内乱中，互相厮杀得更久一点。只要他们还在内斗，日本人的目光就会被牵制在大陆上，无暇南顾。只要他们还需要军火，我们的矿山就能得到廉价的劳工，我们的工厂就能得到廉价的矿石。”
“而且，”亚瑟摸了摸口袋里那份关于广西矿权的草约，“那些锡矿和钨矿，可是造战舰必不可少的。现在，它们是我们的了。”
风从海面上吹来，卷起了亚瑟的衣角。
在这场跨越文明的握手中，东方看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而西方，则看到了一块肥沃的猎场。亚瑟清楚地知道，在这个丛林世界里，同情是多余的，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