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看到的未来。一旦战争爆发,那是总体战。男人们会去前线,死在战壕里。那么,谁来造炮弹?谁来开卡车?谁来种粮食?”
“是女人。”亚瑟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果我们现在不给她们尊严,不给她们训练,不让她们习惯工厂的纪律和机器的轰鸣,等到战争来临的那一天,我们就没有后备军了。”
“所以,这不是一场关于几先令工资的纠纷。这是一场关于国家战争潜力的预演。”
亚瑟坐回椅子上,对迪金下达了指令。
“通知希金斯法官,启动联邦仲裁法院的特别程序。我要这起案件成为判例。”
“另外,告诉休斯,让他放手去干。工党可以代表女工提起诉讼。政府不会站在资本家一边,也不会站在罢工者一边。我们站在法律和未来的一边。”
11月10日,墨尔本,联邦仲裁法院
这场听证会吸引了全联邦的目光。
法庭内挤满了人。一边是西装革履、神情傲慢的工厂主律师团,另一边是穿着工装、神情紧张的女工代表。伊莉莎白·诺兰就坐在最前排,她的手紧紧抓着衣角,但背挺得笔直。
法官席上,亨利·伯恩斯·希金斯法官,一位以公正和富有同情心着称的法学家,正在聆听双方的陈词。
“法官阁下,”工厂主的律师傲慢地说道,“女性并不承担养家糊口的责任。她们的工资只是家庭收入的补充。因此,按照男性标准支付工资是违背市场规律的。”
“反对!”工党聘请的律师站了起来,“诺兰太太的丈夫因工伤残,她一个人养活全家。而且,无论家庭状况如何,她在机器前付出的劳动和汗水,与男性没有任何区别!同工不同酬,就是剥削!”
希金斯法官没有立刻判决。他传唤了数名证人,详细询问了女工的生活成本、劳动强度和家庭状况。他甚至让人把一台织布机搬到了法庭外,现场演示操作流程。
三天后,判决书下达。
这是一份法律文件,也是亚瑟意志的体现。
“……一个文明的社会,不应建立在对他人的压榨之上。工资的标准,不应取决于劳动者的性别,而应取决于劳动的价值,以及……作为一个生活在文明社会中的人,维持体面生活所需的最低成本。”
“本庭裁定:在同等劳动强度和技能要求下,女性劳动者应享有与男性同等的底薪保障。工厂主以此为由削减工资的行为,违反了《公平劳动原则》。”
“此外,”希金斯法官补充了一项由联邦宫暗示的条款,“鉴于女性在孕期和哺乳期的特殊性,联邦将立法给予特殊劳动保护,但这不能成为降低工资的理由。相反,这是国家对未来公民的投资。”
法槌落下。
法庭内爆发出的欢呼声,甚至传到了街上。伊莉莎白·诺兰流着泪,和身边的姐妹拥抱在一起。
这不仅是工资的胜利,这是承认她们作为独立“人”的胜利。
堪培拉,联邦宫
罢工结束后的第二天,亚瑟在联邦宫的花园里,秘密接见了一个小型的女工代表团。
没有记者,没有闪光灯。这是一次私人的会面。
伊莉莎白·诺兰局促不安地站在修剪整齐的草坪上,看着眼前这位年轻英俊的统治者。她没想到,那个传说中高高在上的王子,竟然会亲自给她们倒茶。
“诺兰太太,”亚瑟温和地看着她,“你的手。”
伊莉莎白下意识地把那双粗糙的手藏在身后。
“不,拿出来。”亚瑟的声音不容拒绝。
他看着那双布满伤痕的手,并没有露出嫌弃,反而露出了一种欣赏的目光。
“这是一双战士的手。”亚瑟说,“和你丈夫在铁路上受的伤一样,都是勋章。”
“殿下……”伊莉莎白有些哽咽,“我们只是想活下去。”
“我知道。”亚瑟点了点头,“但我想给你们的,不仅仅是活下去。我想给你们一个机会。”
他示意侍从拿来一份文件。
“这是联邦技术教育局的新计划。我们要开设夜校,专门针对女性工人。”亚瑟指着文件上的课程,“不仅仅是纺织。还有机械操作、驾驶、甚至简单的无线电通讯。”
“为什么?”伊莉莎白不解,“我们要学这些干什么?”
他轻声说,仿佛在自言自语,“因为当风暴来临时,我希望你们不仅仅能织布。我希望你们能驾驶卡车穿过荒原,能操作机床切削炮弹,能在无线电里呼叫支援。”
“这个国家的一半天空是你们撑起来的。如果天塌下来,我需要你们有力量把它顶回去。”
伊莉莎白听懂了那份尊重。
“我们学。”她坚定地说,“只要国家需要,我们什么都能学。”
11月12日。
墨尔本的工厂重新开工。机器的轰鸣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站在机器前的女工们,眼神里多了一份不一样的东西。
而在不伦瑞克区的街道上,第一所联邦女子技术夜校悄然挂牌。
在伦敦还在为妇女投票权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在南半球的这片大陆上,女性已经开始悄悄地接过了工业文明的钥匙。
亚瑟看着办公桌上那份《妇女劳动保护法》的草案,拿起笔,郑重地签下了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