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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诗心三试(1 / 2)

江风带着水汽和远方市集的喧嚣,穿过敞开的窗棂,拂动了临江酒肆二楼雅座两人的衣袂。李白自斟自饮,目光投向窗外浩渺的江面,神情是罕见的沉凝,与昨日黄鹤楼上那个飞扬跳脱、因崔颢一诗而搁笔叹服的谪仙判若两人。柳明(主角)坐在他对面,掌心微微沁出汗水,内心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

他知道,昨日凭借对未来的“先知”和现代思维带来的新奇视角,确实引起了这位千古诗仙的巨大兴趣。但兴趣不等于认可,更不等于会收归门下。李白看似豁达不羁,实则眼界极高,对诗道之虔诚,容不得半分沙子。自己这个来自异世的“取巧者”,真的能仅凭几句惊人之语,就叩开那扇通往盛唐诗歌巅峰的大门吗?

“小友,”李白忽然开口,声音将柳明的思绪拉回,“昨日你论诗,格局恢宏,见解奇崛,言人所未言,李某确实耳目一新。然则,诗之一道,终究落于‘心’与‘字’。心为魂,字为骨。不知小友之‘心’,究竟为何色?小友之‘字’,可能承其重?”他转过头,目光如电,似要穿透柳明的肺腑,“今日江风作伴,浊酒助兴,可否让李某一窥究竟?”

考验,终于还是来了。而且直指核心——摒弃那些花哨的概念,展现真正的诗心与诗才。柳明深吸一口气,心知这是最关键的一步,成则鱼跃龙门,败则前功尽弃。他稳住心神,拱手道:“小子不才,愿请先生出题。”

李白并不意外他的应战,微微一笑,执起酒杯:“善。这第一试,不论作,只论品。近日偶得一同道诗作,或摹我风格,或有新奇处,然其中真味,我一时难辨。小友且听来,品评一二,直言无妨。”

他略一沉吟,朗声吟道:“‘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此句如何?”

柳明心中猛地一跳。这分明是李白未来名篇《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中的千古名句!他竟以此相试?是巧合,还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试探?瞬间的震惊过后,柳明强迫自己冷静分析。李白此举,绝非简单问诗句好坏,恐怕是想看他如何理解这种超越时空的抒情方式,以及是否能点出其中精髓。

他沉思片刻,组织语言,谨慎开口:“先生此问,深有意趣。此二句,初读觉其想象瑰丽,愁心可寄,明月可托,将无形无质的思念与关怀,化为可随风万里之物,此乃脱尽窠臼之笔。”

李白不动声色:“哦?仅止于此乎?此类托物寄情,前人亦非未有。”

“非也,”柳明摇头,目光湛然,“其高妙处,在于‘我寄’与‘随风’之间的张力与融合。‘我寄’是主动的、强烈的意志,是诗人要将自身情感投射于天地;‘随风’却又带着一份无奈的被动与缥缈,深知此去路途遥远,前途未卜。这一主动一被动,既体现了对友人的深情厚谊与无力回天的现实交织,更将个体的情感瞬间融入天地浩渺之境。愁心不再独属于诗人,明月与长风亦共担此情。其意境之开阔,情感之沉郁顿挫,已非寻常寄怀之作可比,堪称……化相思为宇宙共鸣之绝响。”

他一口气说完,雅间内陷入一片寂静。李白凝视着他,眼中最初的审视渐渐被一种极深的震动所取代。他写此句时,心潮澎湃,情感郁结,只觉非如此不足以表达对友人远谪的牵挂与忧愤,却未曾如眼前少年这般,将内中细微的情感脉络与宇宙意识剖析得如此透彻,甚至点出了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那份“张力与融合”。

良久,李白长长吐出一口气,举杯一饮而尽:“好一个‘化相思为宇宙共鸣’!小友……真乃我之知己也!此一关,你过了。”他眼中闪烁着激赏,但随即,更深沉的考较之意浮现,“然,品评易,创作难。能识得骊龙珠,未必能探骊得珠。小友,可敢即景,赋诗一首?”

第二试,来得更快,也更直接。即兴赋诗,最考急才与底蕴。柳明腹中虽有千年诗库,但直接抄袭未来名篇,风险太大,且与刚才展现的“诗心”论调自相矛盾。他必须原创,或者,巧妙地“融合创新”。

他走到窗边,目光向下望去。但见江水奔流,码头舟楫林立,帆影点点,更远处,山峦起伏,云雾缭绕。一群白鹭正掠过江面,飞向对岸青翠的山林。此情此景,雄浑与秀美并存,动静相宜。

时间一点点过去,李白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他身上,带着期待,也带着审视。压力如山,柳明脑中飞速运转,将眼前之景与记忆中描绘荆楚山水、行旅漂泊的诗句碎片融合、重组、再创作。他捕捉那远去的白鹭,那连绵的青山,那永恒的江水,还有游子心中的漂泊感……

他转过身,面向李白,声音清朗,带着一丝尝试性的坚定:“先生,小子有感于眼前江景与行旅之思,偶得几句,请先生斧正。”

他缓缓吟道: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鹭影孤飞远,云霞生处空。

日暮行舟子,犹唱楚人风。

此身非我有,何处问仙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