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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诗魂惊破夔门雨(2 / 2)

“青莲,”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探寻的意味,“方才那岸边歌声,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先生。虽听不懂词,但觉苍凉悲慨,直透心底。”

“嗯。”李白颔首,“此乃古楚遗音。昔年屈原行吟泽畔,所闻所见,大抵如此。天地有伟力,亦有悲音。人能感应之,便是诗心。”

他顿了顿,转而问我:“你之前论诗,常有机杼。方才险境,若让你赋诗,当从何处着眼?”

我知道,这是考验,也是点拨。经历了刚才的震撼,我心中也有一股情绪在激荡。我沉吟片刻,整理着思绪:“弟子愚见。若只写风浪险恶,是为下乘。若写先生‘直挂云帆’之豪情,是为中乘。”

“哦?”李白挑眉,饶有兴趣,“上乘何在?”

“上乘者,”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将现代的诗学观念与此刻的感悟结合,“当写这风浪、这夔门、这楚声,与先生之诗魂如何交感共鸣。诗,不应仅是描绘景象,抒发情感,更应是……人与天地精神往来刹那的烙印。方才先生吟出那两句时,弟子感觉,不是诗在描述险境,而是先生的诗魂,在与这夔门风雨争锋,在定义这片天地!诗成,则天地亦为之改观几分。”

我将心中那玄之又玄的感受尽力表达出来。这不仅仅是文学理论,更是我刚才真实的体验。在他吟出那两句诗的瞬间,我们面对的仿佛不再是纯粹的物理危险,而是一场精神的仪式。

李白闻言,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他猛地一拍大腿:“好!好一个‘人与天地精神往来’!好一个‘诗魂定义天地’!青莲,汝真吾之知己也!”

他激动地站起身,尽管船舱低矮,他仍需微微弯腰,但那股勃发的神采几乎要冲破篷顶:“世人作诗,多在格律辞藻间打转,或囿于一己悲欢。殊不知,诗道通天!屈子《天问》,非止问天,乃是以诗心丈量宇宙!我李太白挥毫泼墨,亦非只为自娱,是要将这浩荡江海、巍峨山岳、乃至古今魂魄,都纳入我胸中,化入我笔底!”

他看向我,目光灼灼:“你此言,深得我心。诗者,魂之舞也,气之啸也!格局决定境界,心量承载诗行。你虽年少,能窥此门径,前途不可限量!”

得到他如此毫不吝啬的赞赏,我心中热血奔涌。这不仅仅是师徒间的肯定,更像是两个跨越千年的灵魂,在诗的本质问题上,达成了一次深刻的共振。

短暂的休息后,风雨渐弱,我们再次启程。冲出夔门峡口,江面豁然开朗,虽仍烟波浩渺,但已无之前的逼仄险恶。远山如黛,云蒸霞蔚,别有一番壮丽景象。

险境已过,精神松弛下来,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我靠在船舷边,看着两岸景色向后滑行,心中回味着方才的一切:死亡的威胁,精神的升华,以及那石破天惊的诗句诞生瞬间。

李白似乎也沉静下来,他负手立于船尾,望着渐渐远去的夔门,若有所思。他的侧影在暮色与水光中,显得格外挺拔而孤寂。

我忽然想起,历史上李白的《早发白帝城》(朝辞白帝彩云间)以及《荆州歌》等描摹三峡的杰作,是否也将在不久的未来,于类似的游历中孕育?我亲身参与并见证了他部分诗情的萌发,这种奇妙的联系,让我感到一阵战栗般的喜悦。

就在我以为本章的惊险与收获即将以此番平静收尾时,一直沉默寡言的年轻船夫,一边整理着缆绳,一边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低声对他父亲说:

“阿爹,刚才过那‘水妖旋’的时候,我好像……好像看见崖上有个穿黑衣服的人,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雨那么大,他好像……好像也没打伞,就看着我们这边。”

老船夫手一顿,脸色微变,低声呵斥:“莫乱讲!这鬼天气,哪个会站在那绝壁上?定是你看花了眼,是石头还是树影!”

“不是的,阿爹,我看得真真的,是个人影……”年轻船夫争辩着,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的疑惑。

他们的对话声音虽低,但在寂静的江面上,却清晰地传入我和李白的耳中。

我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看向李白。他依旧望着远方,但扣在船舷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哦?在哪个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