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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舌战群儒定风波(1 / 2)

江陵城,自古便是荆楚重镇,文风鼎盛。今日,由致仕返乡的前礼部侍郎陈望道老先生主持的“江陵文会”,在城中最负盛名的“楚韵轩”内举行。这并非寻常诗酒唱和的雅集,而是带有评议、切磋性质的严肃文坛盛会,受邀者皆是荆楚之地颇有才名或潜力的文人。李沛然因近期声名鹊起,亦在受邀之列。

文轩内,布置清雅,气氛却比往日参加的雅集要凝重几分。数十位文人依序而坐,上首便是须发皆白、不怒自威的陈老侍郎。李沛然与许湘云坐在靠前的位置,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有好奇,有欣赏,亦有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质疑。

文会伊始,尚是正常的诗文品评。几位年轻文人呈上自己的作品,陈老侍郎或褒或贬,点评犀利,切中要害,令人信服。轮到李沛然时,他从容呈上近日精心创作的一首《江夏行》,诗中既描绘了江夏(今武昌)的繁华市井,又融入了孙权建都、屈子行吟的历史纵深,最后以“愿乘黄鹤御风起,遍览楚山云外青”作结,仙气缥缈,意境高远。

陈老侍郎细细读罢,沉吟片刻,微微颔首:“气象开阔,用典贴切,确有太白遗风。后生可畏。”

能得到这位文坛耆宿的肯定,本是极大的荣耀。然而,李沛然还未来得及谦逊几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陈老谬赞了。此诗固然不错,然则……”接话者是坐在陈老下首的一位清瘦文士,姓赵名铭,乃是江陵本地有名的学者,以治学严谨(或者说苛刻)着称,其门下弟子众多,在地方文坛影响力不小。他捋着山羊胡,慢条斯理地道:“李公子诗才敏捷,风格独特,已是人所共知。只是,赵某近来听闻一些议论,心中不吐不快。”

李沛然心中一凛,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许湘云在桌下轻轻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冷静。

赵铭目光如电,射向李沛然:“议论有二。其一,李公子之诗,动辄引太白为宗,言必称‘谪仙遗韵’,然太白之诗,天马行空,不可端倪,岂是轻易可学、可仿?公子之作,虽有其形,然其神髓,是否真得太白之万一?亦或只是……借仙人之名,行标新立异之实?”

他顿了顿,不等李沛然回答,继续抛出更尖锐的质疑:“其二,公子诗中大量运用我荆楚风物、历史典故,俨然以楚文化传承者自居。然公子籍贯并非荆楚,于楚地历史文化,所知究竟多深?是否只是浮光掠影,撷取几个响亮名头,如洞庭、云梦、屈子、黄鹤,装点门面,实则并未真正理解我荆楚文化之深沉内核与悲壮精神?此非创作,恐是……另一种形式的‘窃取’!”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这已不仅仅是质疑诗艺,更是直接质疑李沛然的文化根基与创作诚意,甚至暗指其行为与抄袭模仿无异,只是手段更高明些。若不能有力回应,李沛然此前积累的所有名声,都将被贴上“浮夸”、“窃取”的标签。

轩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沛然身上,看他如何应对这近乎诛心的诘问。陈老侍郎闭目养神,似乎默许了这场质疑。

压力如山,李沛然却感觉内心一片清明。他早已料到,名声渐起,必会引来更深入的审视与更严厉的挑战。赵铭的质疑,代表了当地一部分保守文人对“外来者”迅速崛起的本能排斥与不信任。

他缓缓起身,先是对陈老侍郎和赵铭分别行了一礼,姿态不卑不亢。然后,他面向众人,声音清晰而沉稳:“赵先生所问,直指核心,亦是沛然时常自省之处。既然先生垂询,沛然便斗胆一陈浅见。”

“首先,关于太白遗风。”李沛然目光扫过众人,“沛然从未敢言‘得太白神髓’,更不敢借仙人之名自抬身价。学习太白,非是模仿其字句,而是效法其精神——那份‘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的傲骨,那份‘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自信,那份融天地万物于胸襟的豪情。太白之诗,之所以能光照千古,正在于其‘真’,其情感之真、性情之真!沛然之作,不过是心有所感,情动于中,发而为诗,恰与太白先生倡导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暗合。若说形似,或有努力;若论神交,沛然心向往之,不敢或忘。至于是否标新立异,”他微微一笑,“诗文之道,贵在真诚。若心无真感,纵学尽前人,亦是傀儡;若胸有块垒,纵下笔新奇,亦是真我。赵先生以为呢?”

这一番话,将学习李白从技术层面提升到了精神层面,巧妙化解了“形似神不似”的指责,更强调了自身创作的“真诚”内核,让人无从反驳。

赵铭眉头紧锁,哼了一声,并未直接回应,而是道:“巧言令色!那第二问呢?你一个外乡人,何以敢言深谙我楚文化精髓?”

李沛然神色转为郑重,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赵先生此问,关乎文化之根。沛然确非楚地生人,然文化传承,岂独以地域划界?孔子周游列国,文化乃得交融;太白仗剑去国,诗篇乃传天下。楚文化之瑰丽雄奇、浪漫悲壮,乃是我华夏文明之共同瑰宝,凡有识之士,皆可心慕之、学习之、传承之!”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铿锵:“至于沛然是否只是浮光掠影,窃取皮毛……敢问赵先生,何为楚文化之深沉内核?是屈原大夫‘虽九死其犹未悔’的忠贞与求索?是庄子‘逍遥游’于无何有之乡的旷达与超脱?是楚人‘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坚韧与开拓?还是那巫风盛行、人神杂糅中所蕴含的瑰丽想象与生命张力?”

他每问一句,便向前一步,目光灼灼,逼视着赵铭:“沛然诗中,写洞庭之浩渺,是为感怀其吞吐日月之气魄,暗合屈子《湘君》《湘夫人》之求索不得;写云梦之变幻,是为追寻其蕴含的神话秘境,遥想楚先民之奇思妙想;写黄鹤楼之仙踪,是为寄托对超越世俗、精神自由的向往!每一处风物,每一段典故,沛然皆力求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将其精神内核,化入自身情感与时代感悟,而非简单堆砌名词!”

为了证明自己并非空谈,李沛然直接引经据典:“便以赵先生可能熟知的《楚辞·招魂》为例,其中描绘四方之险恶,极尽铺陈之能事,此乃楚辞一大特色。沛然前日所作《巫山高》,其中‘巫山高兮云雨晦,猿鸣三声泪沾裳’之句,便是试图化用此种铺排渲染之法,以巫山云雨之凄迷,写人生道阻之艰难,其情感基调,与《招魂》中对故土的眷恋、对险恶的抗拒,岂无相通之处?此等用心,岂是‘浮光掠影’、‘装点门面’者可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