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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楚辞惊座玉珏鸣(1 / 2)

晨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客厅时,十岁的李楚辞正坐在餐桌前默诵。孩子稚嫩的嗓音流淌出的,却是千年前的韵律:“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李沛然放下手中的《长江日报》,与厨房里的许湘云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同样的惊讶。这首诗他们从未特意教过孩子。

“辞宝,你这诗从哪学的?”许湘云端着热干面走出厨房,故意用轻松的语调问。

李楚辞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着灵动的光:“图书馆呀。妈妈你看,这本书里的李白画像,是不是有点像爸爸书房里那张?”他举起一本童版《唐诗三百首》,翻到夹着书签的那页。

李沛然接过书,手指抚过书页上印刷的李白像。确实,这张根据唐代壁画复原的画像,与他从大唐带回的那幅友人亲笔小像,在神态上有七分相似。可那幅肖像一直锁在保险柜里,孩子不可能见过。

“今天学校诗词大赛决赛,我要背这首《庐山谣》。”李楚辞咬了一口面窝,含糊不清地说,“老师说,咱们武汉的孩子背李白,要有楚人的狂气。”

李沛然心中一动。这句话,当年在江夏城的酒楼里,微醺的李白拍着他的肩膀说过几乎一模一样的:“沛然啊,你们荆楚儿郎写诗,须得有三分狂气、三分仙气,剩下四分,是这长江水泡出来的灵气!”

十年了。那些记忆非但没有模糊,反而在某个深夜愈发清晰,如同昨日。

“爸爸?”孩子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眼睛怎么红了?”

“没事。”李沛然清了清嗓子,“背诗不能只背字句。你知道李白为什么写‘凤歌笑孔丘’吗?这典故出自《论语》,楚狂接舆唱着‘凤兮凤兮’从孔子车前经过,看似嘲笑,实则是另一种智慧的呼应……”

他讲着讲着,就陷入了那种熟悉的氛围里。仿佛不是在自家客厅,而是在黄鹤楼上,面对着滔滔江水,与那个白衣诗仙论道。等他回过神来,发现妻子和孩子都托着腮,听得入神。

“爸爸懂得真多。”李楚辞崇拜地说,“比我们语文老师还厉害!”

许湘云笑着揉了揉孩子的头:“你爸可是‘李白的神秘弟子’呢。快去换校服,妈妈送你去学校。”

孩子跑上楼后,许湘云轻声道:“有时候我真怀疑,是不是穿越的时候,你的某种特质也遗传给了孩子。”

李沛然握住她的手:“如果真有传承,那也是文化的血脉,不是DNA。”

黄鹤楼小学的礼堂里,决赛正在举行。

作为武汉市“荆楚诗教”示范校,这座位于蛇山脚下的学校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礼堂的落地窗外,就能看见巍峨的黄鹤楼飞檐。评委席上坐着省诗词学会的专家、电视台文化频道的主编,以及几位满头银发的退休语文特级教师。

李楚辞抽到的号码靠后。前面几个孩子表现不俗,有的背《将进酒》气势如虹,有的选《春夜洛城闻笛》婉转动人。轮到第五个选手时,那胖乎乎的小男孩别出心裁,用湖北大鼓的调子唱了一段《早发白帝城》,赢得满堂彩。

“下一个,五号选手,李楚辞。”主持人报幕。

李沛然和许湘云坐在家长区最后一排。他们刻意选了不起眼的位置,但仍有几位家长认出了这对文化名人,窃窃私语声像水波般荡开。

“那是李沛然吧?《黄鹤楼遇李白》的作者。”

“他儿子都这么大了?时间真快……”

“听说这孩子诗词天赋极高,家学渊源啊。”

李楚辞走上台。聚光灯下,他并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先鞠躬问好,而是先侧过身,望向窗外黄鹤楼的剪影,静静站了三秒。这个动作让评委们有些意外,礼堂安静下来。

然后他转过身,开口。

不是背诵,而是吟诵。用的是许湘云教他的、掺杂了湖南腔调的楚地古吟法,抑扬顿挫间自带山野之气: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

四句一出,满场寂然。那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疏狂气度,从他小小的身体里迸发出来。更让人惊异的是,当他念到“黄鹤楼”时,手指自然指向窗外,仿佛那楼是他朝夕相处的故友。

李沛然屏住呼吸。他看见了——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某种更深层的感知。在那一瞬间,孩子身后似乎浮现出极淡的虚影:江水、楼阁、还有某个白衣飘飘的背影。那影子一闪即逝,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

“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

诗句流淌。孩子的声音时而高亢如登仙,时而低回如叹惋。当最后一句“先期汗漫九垓上,愿接卢敖游太清”吟罢,他没有立即下台,而是又静立片刻,仿佛刚从某个遥远的时空归来。

掌声迟了半拍才响起,然后如雷轰鸣。

评委席上,那位最年长的特级教师颤巍巍站起来:“孩子,你这吟诵的法子……跟谁学的?”

李楚辞眨眨眼:“我妈妈教的。她说,我们楚人老祖宗念诗,不是念出来的,是唱出来的,像屈原在江边唱《九歌》那样。”

“好一个‘像屈原在江边唱《九歌》’!”老教师激动得声音发颤,“这才是真正的楚韵!孩子,你父母是不是……”

他望向家长区。李沛然和许湘云相视苦笑——还是藏不住了。

颁奖仪式后,夫妻俩被团团围住。

那位老教师握着李沛然的手不放:“许先生,您那本《黄鹤楼遇李白》,我读了七遍。不瞒您说,我研究李白四十年,有些细节您写得比学术界公认的还要真切。尤其是李白在江夏时期的心理状态,您笔下那个既狂放又孤独的形象……简直像亲眼见过一样。”

李沛然只能谦逊微笑:“文学创作,离不开对历史资料的深入研读和合理想象。”

“不只是想象。”旁边一位省博的研究员插话,“上个月我们整理一批唐代墓志拓片,发现其中一方提到‘天宝三载,李翰林至江夏,与当地文士宴于黄鹤楼,酒酣赋诗,有《与诸子登黄鹤楼》之作’。这完全印证了您书中第三章的情节——而且那首诗的前两句,和您书里引用的残句高度吻合。”

许湘云心中一跳。那是沛然凭记忆写下的,李白某次酒醉后的戏作,原诗应该早已失传。

“巧合吧。”她笑着打圆场,“可能我们都参考了同一批史料。”

“问题是,”研究员推了推眼镜,“那方墓志是去年才出土的,拓片从未公开。您的书可是五年前出版的。”

空气突然安静。

李沛然感到后背渗出细汗。十年了,这种时刻还是会偶尔出现——当现实与记忆发生不可思议的叠合时,那种被命运轻轻叩问的感觉。

“学术研究常有殊途同归。”他最终这样回答,“也许我和那位唐代墓主,在故纸堆里遇到了相同的灵感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