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光芒如同凝固的血泪,在第七节车厢边缘微微脉动,凄厉的唱腔穿透冰冷的金属壁垒,带着蚀骨的痛苦钻入耳膜,每一个音符都像细密的针,扎得人心头发紧。谢临川猛地缩回头,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指尖因用力抓着车顶栏杆而泛白,他压低声音,语气沉重得仿佛压着千斤巨石:“里面……只有一个被血色锁链缠绕的戏曲人偶,是它在唱戏。”
“人偶?”小美下意识捂住嘴,眼中瞬间蓄满震惊与不忍,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净化结晶在掌心微微发烫,“杜兰心说的‘最重要的藏品’,难道就是这个人偶?它……它身上的痛苦气息好浓。”
小林紧紧抓着栏杆,指节泛白,喉结剧烈滚动,声音发颤:“那锁链不对劲,像是活的!上面的怨念比之前所有车厢加起来都恐怖,这人偶到底是什么来头?”
虞千秋眼神微凝,神识如同探照灯般穿透车窗,触及那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怨念,眉头微蹙:“人偶里封印着一个灵魂,锁链是怨念实质化的产物,看来这就是列车长收藏的‘最极致的悲剧’。”她转头对三人叮嘱,“你们留在车顶戒备,我下去探查。谢临川,用空间异能布下屏障;小美,随时准备用净化之力支援;小林,留意周围动静,防止其他怨灵偷袭。”
“虞姐小心!”小美立刻举起净化结晶,乳白色的光芒在狂风中凝聚成一道柔和的光盾,“我会锁定你的位置,一旦有怨气靠近,立刻释放净化波!”
谢临川点头,指尖银灰色异能流转,迅速在车顶边缘布下一层透明的空间屏障:“我会维持屏障,随时接应你撤退。”
虞千秋微微颔首,身形如同秋叶般轻盈飘落,稳稳落在第七节车厢顶部的边缘。她抬手拂去衣角的灰尘,清冷的目光穿透车窗,投向车厢内部,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微缩。
第七节车厢的内部空间被某种力量扭曲放大,显得异常空旷,没有座椅,没有行李架,甚至没有一丝烟火气。内壁布满了暗红色的纹路,如同跳动的血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蠕动,散发着不祥的红光,光线落在皮肤上,竟带着一丝灼热的刺痛感——那是高度浓缩的怨念,浓稠到几乎能触摸到。
车厢中央,一个半人高的戏曲人偶悬浮在半空。人偶身着一袭华丽的凤冠霞帔,大红的绸缎上用金线绣着缠枝莲与凤凰纹样,每一根绣线都细腻入微,凤冠上的珍珠与宝石虽蒙着一层淡淡的血雾,却依旧难掩璀璨光泽,做工远比杜兰心的戏服考究数倍。人偶的面容雕刻得倾国倾城,柳叶眉弯弯,杏眼含情,唇色朱红如血,栩栩如生到了诡异的地步,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
可这样一件堪称艺术品的人偶,却被无数根暗红色的锁链紧紧缠绕。锁链粗如手腕,表面布满凸起的倒刺,泛着冰冷的光泽,它们穿透人偶的四肢、躯干,甚至脖颈,将它牢牢固定在半空,如同受难的祭品。每一根锁链都在微微搏动,像是在汲取人偶的力量,又像是在向它灌输着无尽的痛苦。
凄厉扭曲的唱腔正是从人偶微张的嘴唇中发出,唱的依旧是《痴梦记》的片段,却早已没了原曲的哀婉缠绵,只剩下撕心裂肺的悲鸣,每一个音符都带着血泪,听得人浑身发冷,心头涌起强烈的窒息感。
车厢地面上,散落着无数“藏品”——破碎的怀表指针停留在某个绝望的时刻,干枯的花束花瓣早已发脆,生锈的玩具上还残留着孩童的指纹,撕裂的照片上,依稀能看到曾经幸福的笑容……每一件物品上都萦绕着浓郁的痛苦气息,如同源源不断的养料,通过地面的纹路输送给人偶和整个车厢。
“这哪里是收藏室,分明是一座用悲剧堆砌的牢笼。”虞千秋心中暗道,目光落在人偶身上,体内的轮回珠突然微微震动,她的神识穿透人偶的躯壳,看到了里面那个几乎被磨灭的灵魂本源。那灵魂波动与杜兰心同源,却更加古老深沉,隐约透着一丝熟悉感,像是在无尽岁月中反复被折磨的残魂。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而狂热的声音突然在车厢内响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质感,回荡在空旷的红光空间里:“呵呵呵……终于有客人,能欣赏到我的‘绝世珍藏’了么?”
车厢尽头,通往列车长室的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略显陈旧、却依旧熨烫得一丝不苟的列车长制服,黑色的外套上没有一丝褶皱,帽子戴得端端正正,遮住了额头的皱纹。可他的面容,却与这身严谨的制服格格不入——左半边脸还算正常,依稀能看出昔日戏班班主的清秀轮廓,只是眼神中充满了偏执与狂热,如同燃烧的火焰;而右半边脸,则完全扭曲腐烂,森白的颧骨与牙齿暴露在外,黑色的粘稠物质在皮肉间蠕动,散发出淡淡的腐臭气息,仿佛被内心的疯狂与恶念彻底侵蚀。
正是那位痴迷成魔的前戏班主,如今的列车长。
他先是缓缓抬起右手,用那只尚且完好的手掌,温柔地抚摸着空气,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目光痴迷地望着悬浮的人偶,声音轻柔得近乎病态:“梦娘,我的乖女儿,你看,又有人来欣赏你的表演了……这极致的悲苦,这永恒的吟唱,才是艺术的真谛啊。”
车顶上的三人听到这话,皆是一惊,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小林瞪大了眼睛,失声低呼:“女儿?他……他把自己的女儿做成了人偶?”
谢临川的脸色愈发凝重,指尖的空间异能不由自主地涌动:“难怪这怨念如此深沉,原来是父女至亲的悲剧,被他亲手扭曲成了这般模样。”
小美眼中满是不忍与愤怒,净化结晶的光芒变得愈发炽烈:“太残忍了……他根本不是爱女儿,只是把她当成了实现自己野心的工具!”
列车长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议论,缓缓转头,那双混杂着狂热与腐烂的眼睛先是扫过车顶的三人,最后牢牢锁定了车厢边缘的虞千秋,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是你们超度了我的那些学徒?呵呵,没关系,旧的素材总会被新的取代,艺术需要不断注入新鲜的痛苦。”
他的目光贪婪地在虞千秋身上上下打量,如同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尤其是你,身上弥漫着万古轮回的沧桑,藏着数不尽的悲欢离合,每一次轮回都是一场极致的悲剧,简直是完美的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