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是黄昏。
船队在江心一处开阔水域抛锚过夜。按照老海狼的说法，夜里行船太危险，尤其是这段水道暗礁多，还有水匪出没。
晚饭是简单的鱼汤和干粮。众人围坐在甲板上用餐，老海狼也端着碗走过来，在沈砺身边坐下。
“小子，白天看你指挥伙计装船，动作干净利落，不像是普通伙计。”老海狼啃着鱼，状似随意地道，“钱掌柜那老狐狸，这次带的货里……恐怕不止药材吧？”
沈砺心中一动，面不改色：“帮主说笑了，不是药材还能是什么？”
老海狼嘿嘿一笑，压低声音：“我老海狼在江上跑了几十年，什么货没见过？你们那三辆车，装药材的麻袋重量不对——底下有硬货。而且你们这几个‘伙计’，走路下盘稳，呼吸绵长，最差的也是三流好手。那个‘病号’胡老九，虽然装得像，但眼神精光内敛，分明是内家高手。”
他顿了顿，盯着沈砺：“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也不管你们带的是什么货。只要不在我的船上闹事，到了广州，咱们一拍两散。但若是有人追来……你们得自己解决，别连累我的船队。”
沈砺知道瞒不过这老江湖，便坦然道：“帮主放心，若真有人追来，我们绝不会连累船队。而且……或许还能帮帮主解决些麻烦。”
“哦？”老海狼挑眉，“什么麻烦？”
沈砺看向江面。夜色渐浓，月光洒在江上，泛着银色的波光。但在这美丽的夜色下，他感知到至少五艘船正在靠近，从三个方向围拢而来。
“比如……水鬼帮的夜袭。”沈砺淡淡道。
老海狼脸色一变，豁然起身：“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江面上忽然传来尖锐的哨声！
“敌袭——！”了望台上的帮众厉声大喊。
只见黑暗中，五艘快船如同鬼魅般从三个方向疾驰而来！每艘船上都站着十余名黑衣蒙面的水匪，手持钢刀、渔叉、飞爪，眼中闪着贪婪与凶光。
为首的快船上，一个独眼大汉狞笑：“老海狼！识相的把货留下，人可以走！不然……今夜就让你们全都喂鱼！”
老海狼怒极反笑：“独眼龙，就凭你也敢劫老子的船？给我打！”
战斗瞬间爆发
海狼帮的弓弩手率先发难，箭矢如雨射向快船。但水鬼帮显然早有准备，船头竖起盾牌，挡下大部分箭矢。同时，水匪们抛出飞爪，勾住货船船舷，开始攀爬！
“砍断绳索！”老海狼抽出腰刀，亲自上阵。
甲板上陷入混战。水匪们悍不畏死，海狼帮众也拼死抵抗，刀光剑影，鲜血飞溅。
沈砺等人没有立刻参战。桑青葛、石猛护在苏茗和阿椋身边，胡枭也强撑着坐起，手里握着一柄短刀。沈砺则站在船舷边，冷静观察战局。
水鬼帮的人数约是海狼帮的两倍，且擅长水战。他们不急于登船，而是不断抛射毒针、渔网，消耗海狼帮的体力。更阴险的是，有几名水匪潜入水中，试图从船底凿船。
“这样下去不行。”桑青葛沉声道，“海狼帮撑不了多久。”
沈砺点头，对石猛道：“石大哥，你守住舱门，保护苏姑姑和阿椋。桑老，你和我上甲板。”
两人冲出船舱，加入战团。
沈砺没有用剑，而是捡起一把水匪掉落的钢刀。他不想暴露身份，用刀更符合“伙计”的身份。但即使是普通的钢刀，在他手中也威力惊人。
他身形如风，在甲板上穿梭，每一刀都精准地斩断飞爪绳索，或击退攀爬的水匪。看似随意，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救下遇险的海狼帮众。
桑青葛则施展掌法，掌风凌厉，将数名登船的水匪震飞下江。
老海狼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惊讶，随即大笑道：“好身手！钱掌柜，你这伙计请得值！”
独眼龙也注意到了沈砺和桑青葛，独眼中凶光一闪：“妈的，还有硬点子！老二、老三，去解决了他们！”
两名身形魁梧的水匪头目应声扑来。一人使鬼头刀，刀法狠辣；一人使分水刺，刁钻阴毒。两人配合默契，一左一右夹击沈砺。
沈砺不退反进，钢刀化作一片寒光。“铛铛”两声，架开鬼头刀和分水刺，同时一脚踢出，正中使鬼头刀那人的小腹。那人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撞在船舷上。
使分水刺的水匪大惊，转身想逃，却被桑青葛一掌拍在背心，吐血坠江。
独眼龙见势不妙，厉声道：“撤！”
水鬼帮的快船开始后撤。但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江心忽然涌起巨大的漩涡！三艘货船剧烈摇晃，不少帮众和水匪站立不稳，跌入江中。
“怎么回事？！”老海狼抓住缆绳，惊疑不定。
沈砺却感知到，水下有东西——不是人，是某种巨大的生物！那生物正从江底急速上浮，搅动了江水！
“所有人抓紧！”他厉声大喝。
话音未落，“轰——！”
一条粗如磨盘、长逾三丈的黑色巨蟒破水而出！巨蟒头顶生有独角，双眼赤红如灯，张口喷出一股腥臭的黑色毒雾！
“是……是蛟龙！”有老帮众失声尖叫。
传说漓江深处有蛟龙潜伏，数十年才现身一次，每次现身必有灾祸。没想到今夜，竟在此地遇到！
巨蟒——或者说蛟龙——显然是被血腥味引来的。它巨大的身躯缠绕住“浪涛号”，那艘稍小的货船发出“嘎吱”的呻吟，船体开始变形、破裂！
“救船！”老海狼目眦欲裂。浪涛号上还有二十多名帮众和大量货物！
但此刻谁也不敢靠近。蛟龙的力量太恐怖了，人力难以抗衡。
沈砺眼神一凝。他感受到这蛟龙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息——不是妖气，而是一种古老、蛮荒、与曦力隐隐共鸣的气息。
“曦族记载中，有‘护族灵兽’之说……”他脑海中闪过传承记忆的片段，“难道这蛟龙是……”
来不及细想，蛟龙已经毁掉了浪涛号，转而扑向海狼号！
它巨大的头颅撞向船舷，木屑纷飞。血盆大口张开，腥风扑面，眼看就要将数名帮众吞入腹中！
千钧一发之际，沈砺纵身跃起！
他不再隐藏实力，曦力全面爆发！周身泛起淡金色光芒，在夜色中如同神只降临！
“孽畜！退下！”
一声厉喝，蕴含曦力威压。蛟龙动作一滞，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它感受到了同源的气息。
沈砺落在蛟龙头顶，右手按在独角上，曦力源源不断注入。
蛟龙浑身剧震，发出痛苦的嘶鸣。它疯狂摆动头颅，想要甩掉沈砺，但沈砺如跗骨之蛆，牢牢钉在它头上。
“以曦族之名，命尔退去！”沈砺再次大喝，这次用的是古老的曦族语言。
蛟龙听到这语言，眼中凶光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茫、困惑，最后……竟是温顺！
它停止攻击，缓缓沉入水中，只露出头颅，任由沈砺站在上面。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那凶威滔天的蛟龙，竟被一个“伙计”驯服了？
沈砺从蛟龙头顶跃回甲板，蛟龙则缓缓沉入江中，消失不见。江面恢复平静，只有浪涛号的残骸和漂浮的尸体，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梦。
老海狼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走到沈砺面前，深深一揖：“小兄弟……不，前辈！多谢救命之恩！老海狼有眼不识泰山，先前多有得罪，还请前辈海涵！”
沈砺扶起他：“帮主不必多礼。我也是自救而已。”
他看向江面，水鬼帮的快船早已逃得无影无踪。这一战，海狼帮损失了浪涛号和二十多名兄弟，水鬼帮也折损过半，而那条蛟龙……
沈砺心中隐隐觉得，那蛟龙的出现不是偶然。它身上那股与曦力共鸣的气息，还有它对曦族语言的响应，都说明它与曦族有某种渊源。
“难道南海之行，会比想象中更加复杂？”他望着南方漆黑的夜空，心中暗忖。
夜色深沉，江风带着血腥味。
船队收拾残局，继续南下。但这一夜，所有人都无法安眠。
（第五部 第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