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征御营的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朱高晟便被一名小太监请至御帐。这一次，帐内异常安静，只有朱棣和姚广孝二人。
气氛与昨日截然不同，凝重得让人窒息。
朱棣没有绕圈子，直接让姚广孝将那份截获的密信以及饮马川的地图（粗略）放在了朱高晟面前。
“看看吧。”朱棣的声音低沉，“这就是朕召你来的原因。”
朱高晟心中一震，凝神细看。越看，脸色越是凝重。敌军的狡猾、位置的隐蔽、以及东西夹击的险恶意图，让他瞬间明白了父皇面临的巨大困境和压力！
“父皇……”他抬起头，看向朱棣。
朱棣目光如炬，死死盯着他：“情况你都知道了。全军压上，太慢；分兵进剿，太险。柳升、张辅他们，皆是宿将，但思维已成定式，且目标太大，一旦调动，必被察觉。”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意味：“但有一支力量，或许能出其不意。就是你这支……刚刚抵达，无人注意，甚至被许多人视为‘笑话’的小队伍。”
朱高晟的心脏猛地一跳！
朱棣继续道：“朕思虑再三，欲行险一搏。朕可以给你一千精锐骑兵，都是百战老卒。命你率领他们，不走大路，避开所有可能的目光，以最快速度，长途奔袭饮马川！你的任务不是歼灭敌军，而是……找到他们，盯死他们，确认阿鲁台是否真的在那里！ 若能抓到舌头，弄清他们的具体计划和瓦剌联络情况，更是大功一件！”
他盯着朱高晟，一字一句地问：“此去，九死一生。路途遥远，地形复杂，气候恶劣，一旦暴露，必陷重围，绝无生还可能。朱高晟，朕问你，你敢不敢接这支令？替朕，去捅一捅这马蜂窝？！”
帐内死一般的寂静。姚广孝垂着眼皮，仿佛入定。
巨大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朱高晟！他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难。父皇这不是在询问，简直是在逼他赴死！一千骑兵，深入绝对优势的敌境，执行这种侦察任务，生存几率渺茫！
然而，在极致的震惊和恐惧之后，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斗志反而从朱高晟心底涌起！这是危机，但更是天大的机遇！一个向父皇、向天下证明自己的绝佳机会！
他没有立刻跪地领命表忠心，而是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投向那张简陋的地图，沉声问道：“父皇，儿臣有几个问题。”
“讲。” “从此地至饮马川，确切路程几何？途中需经过哪些主要地貌？有无水源补给点？” “敌军哨骑大致活动范围是哪里？巡逻规律如何？” “饮马川河谷内部地形如何？敌军营寨可能布置在何处？是否有便于隐蔽观察的地点？” “一千骑兵，人吃马嚼，每日消耗巨大。轻装疾进，需携带多少日干粮？备用马匹需要多少？” “若……若儿臣侥幸成功，以何种方式、向何处发送讯息最为安全快捷？”
他一连串的问题，极其专业、细致、务实，完全围绕任务本身展开，没有丝毫畏惧和推诿，只有如何完成任务的计算和思考！
朱棣和姚广孝眼中同时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尤其是朱棣，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那个只知道钓鱼抱怨的儿子吗？这分明是一个思维缜密、沉着冷静、极具军事潜质的将领胚子！
姚广孝适时开口，简要地回答了关于路程、地形和水源的问题。朱棣则补充了部分敌军哨骑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