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华灯初上。晟王府的书房内,朱高晟并未点灯,只是凭窗而立,望着窗外一弯冷月,消化着白日里接连发生的巨变。父皇的惩罚、杨士奇的调任,每一步都透着精心算计和深沉如海的心机。
“主子,”小柱子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道,“禀主子,府外有一位老僧求见,说是……说是与主子有缘,特来探讨佛法。”
“老僧?”朱高晟微微一怔,他在南京并无熟悉的僧侣。“可报了法号?”
“他说……他姓姚。”
姚?!朱高晟心中猛地一跳!难道是……姚广孝??
“快请!不,我亲自去迎!”朱高晟立刻整理了一下衣冠,压下心中的惊疑,快步走向府门。
府门外,月光下,站着一位身着黑色僧衣、身形瘦削的老僧,正是姚广孝。他面容清癯,眼神平静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
“不知大师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朱高晟恭敬行礼。对这位一手策划了“靖难之役”的并且一直暗中支持自己还送来了三个超级文臣大礼包的奇人,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阿弥陀佛。”姚广孝双手合十,还了一礼,声音平和,“上次一别殿下更加成熟更加有君主之相,老衲深夜前来不知可否叨扰?”
“大师言重了!大师能来,是晚辈的荣幸,快请进!”朱高晟侧身将姚广孝请入府中,直接引至书房,并屏退了左右,只留小柱子在外远远伺候。
书房内,烛火点燃,映照着一老一少两人。
“大师深夜来访,可是有什么吩咐小子?”朱高晟亲自为姚广孝斟上一杯清茶,开门见山地问道。他知道,跟姚广孝这样的人绕圈子毫无意义。
姚广孝微微一笑,枯瘦的手指捻动着佛珠:“王爷今日历经风波,心绪可还平静?”
朱高晟苦笑一下:“父皇之意,高晟愚钝,难以揣测万一。”
“陛下之心,如渊似海,非常人可度。”姚广孝缓缓道,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又似乎洞察一切,“然,佛祖曰:慈悲亦是一种雷霆。陛下今日之举措,看似惩戒,实为保全;看似调任,实为磨砺。”
“保全?磨砺?”朱高晟若有所思。
“太子殿下宽仁,然耳根稍软,易为浮言所动;汉王殿下勇武,然性情暴烈,易为小人利用。陛下令其闭门,既是惩其过,亦是让其远离纷扰,冷静思过,免犯更大之错。此非保全乎?”姚广孝声音低沉,却字字敲在朱高晟心上。
“至于杨士奇……”姚广孝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性情耿介,乃国之干城。然其久在东宫,视野难免为‘一家一姓’所囿。陛下将其置于王爷麾下,乃是希望王爷能借其才,亦能……破其执念。若王爷能令杨士奇真心辅佐,则足见王爷之器量与魅力,远超诸位皇子。此非磨砺乎?”
朱高晟心中巨震!姚广孝这话,几乎是在明示父皇有易储的考量,并且正在给自己创造机会和考验!
“大师……”朱高晟声音有些干涩,“储位之事,关乎国本,非人臣所宜议。高晟只愿为父皇分忧,为国效力,绝无他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