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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笔墨寄情(1 / 2)

检阅完准备第一批登陆的队员的装备后,朱高煦意犹未尽,又在军官的陪同下,深入到底舱的军械库和后勤仓库,他想要更深入地了解,四弟究竟为这次远征,准备了何等程度的细节。

在军械库,他看到了码放整齐、油光锃亮的“靖海二式”步枪备用枪管和核心零件,以及一箱箱封装严密、标注清晰的定装弹药。不仅仅是步枪弹,还有为“龙吟”短铳配备的专用短弹,为各型火炮准备的实心弹、开花弹、榴霰弹,甚至还有一批特制的、用于爆破障碍物和城寨门的炸药包和工兵铲。

“王爷,此乃‘爆破筒’,内填高能炸药,可由工兵匍匐接近后,用于摧毁倭寇土木工事。”

“此乃‘信号火箭’,有红、绿、白三色,用于不同情况下的战场联络。”

“这是‘照明火箭’,夜间作战时发射升空,可短暂照亮大片区域。”

每一样装备,都设计巧妙,用途明确,而且都实现了标准化和模块化,便于生产和补给。朱高煦拿起一个工兵铲,铲头是精钢打造,一侧开刃,可砍可挖,另一侧是锯齿,木柄中空,里面甚至还藏着几根应急用的火柴和一小卷绷带!这种将工具功能发挥到极致、并考虑战场应急需求的设计,让他再次无言。

来到后勤仓库,更是让他大开眼界。

除了堆积如山的标准单兵口粮和饮用水(大量采用铝制水壶和木桶封装),他还看到了特制的“海上蔬菜”——一种用豆类发芽制成的豆芽菜,可以在航行中少量补充维生素。有专门为伤员准备的、更容易消化的糊状营养餐。有大量的备用军服、靴子、雨披。甚至还有针对不同伤情的手术器械包、消毒用的酒精、包扎用的绷带纱布,都分类存放,井然有序。

“王爷,晟王殿下反复强调,‘后勤乃胜利之本’。他曾言,‘兵无粮则散,器无备则废,伤无医则亡’。故此次远征,后勤物资准备,力求冗余,宁可备而不用,不可用而无备。”后勤官恭敬地汇报着。

朱高煦走到一个标注着“净水”的区域,看到除了清水,还有大量的明矾和一种特制的过滤布(类似早期的活性炭过滤原理,由系统提供基础知识)。“这是?”

“回王爷,此乃应急净水装置。若在岛上找不到可靠水源,可用此布过滤浑浊之水,再加入明矾沉淀,可大幅降低患病风险。晟王殿下说,倭国许多河流看似清澈,实则多有肉眼难见之虫卵病菌,不可不防。”

听到这里,朱高煦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从巨舰大炮,到单兵步枪;从思想教化,到驱虫药囊;从压缩干粮,到净水布……四弟的思维,仿佛一张无形而精密的大网,将这次远征所可能涉及的方方面面,无论宏细,都笼罩其中,并提供了堪称完美的解决方案。

他回想起李振邦教化使对倭寇战术、习性的如数家珍,再结合眼前这些针对性极强的装备和物资,一个清晰的结论浮现在他脑海中:四弟对倭国的了解,绝非停留在书本和道听途说!他必然早已派出了大量精干细作,深入倭国,对其地理、气候、人文、乃至各股势力的底细,进行了长期而卓有成效的渗透和侦查!否则,绝无可能做到如此精准的预判和准备!

这份隐于幕后的情报工作,其价值和难度,丝毫不亚于打造一支无敌舰队!

朱高煦独自一人回到舰长室,站在那幅巨大的海图前,目光深邃。窗外,是无垠的大海,而他的心中,却充满了对那位远在京师、年龄比他小上许多的四弟的复杂情绪。

有震惊,有敬佩,有感激,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庆幸。

震惊于四弟布局之深远、思虑之缜密。

敬佩于其超越时代的眼光和创造力。

感激其为自己、为这支舰队所做的一切堪称“保姆级”的周到安排。

庆幸的是,这样一位惊才绝艳、智深如海的人物,是他的亲弟弟,是与他并肩作战的伙伴,而非需要你死我活的对手。

“四弟啊四弟……”朱高煦摩挲着腰间那把冰凉而精致的“龙吟”短铳,喃喃自语,“你将一切都算计到了骨子里,让二哥我这仗,打得是既安心,又……颇有压力啊。”

安心,是因为后顾无忧,装备精良,情报准确,士气高昂。

压力,则是因为他深知,自己手握的是一支凝聚了四弟无数心血和期望的、前所未有的力量。他必须打得漂亮,必须赢得彻底,才能不负四弟这番旷古烁今的苦心经营和庞大投入。

距离预定的登陆日,只剩下最后三天。海面上的气氛愈发凝重,连海鸥的鸣叫都仿佛带着一丝紧绷。按照北大明水师新颁的《战时条例》,在经历最终战备检查后,所有即将参与首波登陆作战的官兵,被给予了半日难得的休整时间,并被鼓励——或者说,是被要求——完成一项特殊的任务:写下寄给家乡亲人的信件。

条例中明确写道:“凡临战将士,皆可书写家信,由军中文书代笔或自行书写,交由教化使统一封存。若将士凯旋,信件发还;若有不测,此信将连同抚恤金及军功章,一并送至其家人手中。此乃告慰亲心,亦坚定我辈为国戍边之志也。”

这条规定,最初源自朱高晟的提议。教导员对朱高煦解释:“王爷,我们殿下说将士们并非无情之战争机器。让他们在决战前,有机会对家人留下言语,既能缓解其思乡之情与临战压力,亦能让他们更加明确为何而战——为了身后那些他们深爱并渴望守护的人。这封家书,有时比任何动员更能凝聚死战之心。”

此刻,在“定远”舰以及各舰相对宽敞的甲板、餐厅区域,随处可见三五成群坐在一起的官兵。军中识字的文书和教化使们忙碌地穿梭其间,为那些不识字的老兵代笔。更多的人,则是利用发放的统一信纸和铅笔(研究所的新产品,便于携带和书写),笨拙而认真地自己写着。海风偶尔会调皮地掀起信纸的一角,引来士兵们一阵手忙脚乱的按压,脸上却并无多少烦躁,反而带着一种庄重的温柔。

朱高煦在处理完军务后,信步走下舰桥,无声地融入到这肃穆而温情的气氛中。他没有惊动太多人,只是默默地在一旁观察。他看到年轻的水兵咬着笔头,眉头紧锁,似乎在斟酌每一个字;看到满脸风霜的老兵,对着文书口述,语气平静地交代着家里的田亩、孩子的婚事,仿佛只是出一趟远门;他也看到有人写着写着,便偷偷抬手抹一下眼角,然后将信纸捂得更紧。

这种弥漫在钢铁战舰之上的、浓郁的人情味,与他过往经历的每一次战前准备都截然不同。没有狂饮的壮行酒,没有声嘶力竭的呐喊,只有一种沉静的、源于内心深处的力量在流淌。

他走到一群正围坐在一位年轻教化使身边的陆战队员旁边。那名教化使显然忙不过来,好几个士兵在排队等候。朱高煦见状,很自然地挽起袖子,在一张空着的弹药箱旁坐下,拿起一副备用的笔墨。

“来,谁要写信?本王替他写。”他声音平和,不带丝毫王爷的架子。

周围的士兵们先是一愣,随即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汉王殿下亲自为他们写家书?这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一个胆子稍大的年轻士兵,名叫王栓柱,来自山东登州,鼓起勇气,有些结巴地开口:“王……王爷,俺……俺想给俺娘写封信。”

“好,你说,本王写。”朱高煦铺开信纸,蘸饱了墨,示意他开始。

王栓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话语清晰些:“娘,儿栓柱一切安好,勿念。俺们现在在海上,坐着晟王殿下造的大铁船,稳当着哩,比咱家那渔船还稳……吃的也好,顿顿有鱼有肉,还有白面馍馍,比在家里吃得还好……王爷和上官们对俺们都很好……”

他说得很琐碎,都是些日常的平安话,语气里却充满了对当前生活的满足。朱高煦一字不落地认真写着,心中却有些诧异。这士兵言语间,对他这个王爷只有恭敬,但提及“晟王殿下”和“长官们”时,那种信赖感似乎更为自然和深厚。

写到末尾,王栓柱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被坚定取代:“娘,儿马上就要去执行军务了。您放心,儿现在身子骨结实,手里有最好的家伙事儿,身边都是过命的兄弟,没啥好怕的。咱家现在分了田,您也不用再给地主老爷家扛活了,弟弟妹妹还能去学堂认字,这都是托了晟王殿下的洪福,是朝廷的恩典。儿在外面,定会好好干,多立功劳,不给咱老王家丢人,也不辜负了这份恩情。您在家保重身体,等儿回来孝敬您。”

他没有提可能的风险,没有提对死亡的恐惧,只是平静地述说着现状,表达着对未来的期待,以及那份深植于心的感恩。

朱高煦写下最后一个字,放下笔,看着王栓柱,忍不住问了一句:“栓柱,你……就没有别的要跟你娘说了?比如……”他想问“比如若是回不去了,有什么最后的嘱托”,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在此刻问出,太过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