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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战争机器(2 / 2)

南方技艺之兵,是为奇辅:

令朱高晟略感意外的是,来自湖广、浙江、四川甚至福建的部队,也出现在了调动序列中。湖广的弩兵闻名天下,其强弩射程远,穿透力强,在防守和压制时作用巨大;浙江的水师陆战营和部分步兵,擅长复杂地形作战和攻坚;四川的白杆兵(虽然此时未必有此专称,但川兵善战自古有名)山地作战能力突出;而福建等地,则提供了一些特殊的工兵单位,擅长架桥、修路、设置障碍,甚至可能还包括了一些早期的爆破手?

“殿下勿疑,”那位佥事见朱高晟目光停留在南方兵源的箭头上,解释道,“南兵虽未必惯于塞北苦寒,然其各有专长。陛下用兵,向来人尽其才。譬如浙兵善筑营、善守险,川兵步战悍勇,可于山地侧击或护卫粮道。且此番北伐,规模空前,需方方面面的人才,岂能尽用北兵?”

朱高晟恍然大悟,这就是体系化作战的思维!不是简单地堆人,而是根据不同的兵种特点,进行优化配置,形成合力。

京营禁军,是为心脏:

最后,也是最核心的,是来自南京京卫以及部分随朱棣“靖难”起家的北平等地的核心精锐。包括着名的“五军营”(步兵主力)、“三千营”(蒙古骑兵降部组成的精锐骑兵)、“神机营”(火器部队)。他们是皇帝亲军,装备最精良,待遇最优厚,战斗力也最强,是战略总预备队和决定战场胜负的关键拳头。他们将在朱棣的亲自率领下,直插漠北腹地。

看着这幅宏大的兵力调动图,朱高晟仿佛看到了成千上万的士兵,正沿着那些箭头的方向,沉默而坚定地开进。他们来自不同的地域,操着不同的口音,有着不同的擅长,但此刻,他们被统合在“大明”的旗帜下,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凝聚成一股无坚不摧的钢铁洪流。

“这……这动员的兵力,怕是不下五十万吧?”朱高晟忍不住低声问道,虽然他知道历史上永乐北伐动辄号称五十万,但亲眼看到这详细的调动,感受更为直观。

那佥事微微一笑,略带矜持地说道:“殿下明鉴,直接参与北伐之战兵,经各都司上报核验,计有二十八万余人。然,若算上随军的辅兵、民夫,负责后方运输、守卫粮道的各地卫所,以及被征调提供支持的土司兵、归附蒙古部落兵……总数,确在五十万以上。此乃倾国之力,必求一击功成,永绝后患!”

五十万!这还只是直接为这场战争服务的人员!背后支撑的,是整个帝国上亿的人口、庞大的农业产出和手工业体系!朱高晟感到一阵眩晕,这就是一个真正大帝国的底蕴吗?

随着在都督府“观摩”的深入,一些更为具体的、堪称“硬核”的细节,不断冲击着朱高晟的认知。

他看到了兵部武库司关于军械质量的严苛规定:所有弓弩,出厂前必须经过“力试”,达到标准拉力并保持一定时间不损坏;所有刀剑,需进行“斩试”,砍劈规定数量的木桩或草席后,刃口不能有明显卷缺;甲胄则需进行“射试”,在一定距离上以强弓硬弩射击,检验其防护能力。不合格的,工匠、督造官员都要受到严厉惩罚。

他听到了关于战马管理的讨论:从各地征集和茶马互市得来的马匹,并非直接分发部队,而是要在专门的“苑马寺”下属牧场进行统一喂养、训练和防疫。出征前,每匹马都要钉上特制的、防滑耐磨的马蹄铁(大明已有成熟应用),配备统一的鞍具。甚至还有关于战马精饲料(豆类、盐巴)配给标准的争论,确保战马在长途奔袭和高强度作战中保持体力。

他接触到了堪称恐怖的后勤数据:为了这次北伐,光是在运河上专门调拨的漕船就超过两千艘,日夜不息地向北运输。沿途设立了数百个补给点,储备草料、饮水、药品。计算下来,平均每个士兵(包括辅兵)每天需要消耗粮食两斤以上,这还不包括马匹的草料。五十万人,每天就是一百万斤粮食!维持数月作战,需要的粮食是一个天文数字!

更让他动容的是对“人”的重视。他看到了一份关于军医调配的文书,太医院及地方名医被大量征调,随军服务,各种金疮药、止血散、防疫药剂被大量制备。虽然古代的医疗水平有限,但这种尽可能减少非战斗减员的努力,清晰可见。

他还注意到,文书反复强调对有功将士的赏格必须明确、及时兑现,对阵亡者的抚恤(尽管标准不高)必须落实到位,严禁军官克扣军饷、虐待士兵。这一切,都是为了维持这支庞大军队的士气和战斗力。

“纪律、组织、后勤、技术、士气……所有现代战争强调的要素,在这个六百年前的东方帝国,竟然以一种如此原始却又如此高效的方式,完美地呈现了出来……”朱高晟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自豪,有震撼,更有一种深深的敬畏。

他之前凭借超越时代的见识和“党卫军”的小规模精锐,或许还有些许优越感。但此刻,面对这台由国家意志驱动的、全面开动的战争机器,他那点“先知”和“精锐”,显得如此渺小。个人的力量,在这种国家级别的洪流面前,如同螳臂当车。

在都督府的战略推演最后一天,朱高晟有幸(或者说被刻意安排)旁观了一次小范围的军事推演。推演的核心议题是,主力大军深入漠北后,如何应对瓦剌首领马哈木可能采取的“诱敌深入,断其粮道”的战术。

淇国公丘福等人在地图上指划,提出各种假设与应对。他们不仅考虑主力的行动,还详细推演了左右两翼掩护部队的配合,后勤运输线路的保护,预备队的投入时机,甚至考虑了不同季节、不同天气(如风沙、)对作战的影响。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务实、最甚至有些冷酷的计算。如何在遭遇埋伏时快速变阵,如何在被断粮道时就地取材(狩猎、寻找水源),如何利用归附的蒙古部落作为向导和疑兵……种种预案,细致入微。

朱高晟听着听着,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大明能驱逐蒙元,为什么能屡次深入草原打击北元势力?不仅仅是因为有朱棣这样的雄主,有朱能、丘福、张辅这样的名将,更是因为这套从中央到地方,从征兵到作战,从后勤到赏罚,已经运转了数十年,并在战争中不断完善的军事体系!是这个体系,培养和筛选出了这些名将,支撑起了皇帝的雄才大略!

推演结束时,丘福环视众人,沉声道:“诸位,此战,非为拓土,非为私仇,乃为华夏永靖,为陛下之志,亦为我等武人毕生所求之荣耀!龙旗所指,便是吾辈埋骨之所!望诸君,同心戮力,必竟全功!”

所有将领肃然起身,抱拳齐声道:“谨遵国公令!龙旗所指,万死不辞!”

那股凝聚的意志,那股必胜的信念,几乎要化为实质,冲出这间议事堂。

朱高晟默默地离开了五军都督府。走在应天府深夜的街道上,回望那依旧灯火通明的建筑,他心中的激荡久久无法平息。

他来自一个相对和平的年代,虽然见识过科技的力量,但从未如此直观地感受过一个古典帝国为了战争而迸发出的全部能量。这能量,源于高度发达的文明,源于严密的组织,源于深厚的国力,更源于这个民族血液中,那股从不缺乏的、在关键时刻能凝聚起来的硬气与血性!

“原来……我们才是真正的战斗民族。”他再次于心中默念,这一次,不再有丝毫的荒谬感,只剩下深深的认同与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