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选择了最小的那个房间,只有一扇小窗对着天井。她默默地将不多的行李搬进去,房间很快整理好,干净、整洁,却也冰冷得像酒店客房,没有任何个人风格的装饰,只有床头柜上,悄悄放着一个没有任何文字说明的、深蓝色封面的厚本子。
朝九晚五的白领生活就此开始。
每天挤着能把人压成纸片的地铁上下班,处理永远也回不完的邮件和整理不完的报表,帮总经理订机票酒店,听着同事闲聊家长里短和八卦新闻。
她做得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出色。毕竟拥有两世阅历和远超常人的心性,处理这些琐事游刃有余。但她从不张扬,只是沉默地完成份内工作,准时下班,拒绝一切不必要的同事聚餐和社交活动。
同事们觉得新来的这个小姑娘有点闷,有点孤僻,但做事靠谱,也就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
她试图用这种规律的、麻木的、毫无波澜的生活来填充自己,让自己没有时间去回想,去感受。
但内心的空洞,却无法被简单的忙碌所掩盖。
每当夜深人静,她躺在陌生的床上,听着隔壁邱莹莹看剧的笑声或是樊胜美讲电话的声音,那种巨大的失落和孤寂感便会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将她吞噬。
她会下意识地去摸手机,屏幕漆黑,那个曾经会秒回她信息、每晚对她说晚安的名字,早已消失在联系人列表里。
她会在听到某段偶然飘来的古典音乐时,骤然停下脚步,心脏像是被针扎一样刺痛,然后匆匆低头走开。
她甚至不敢再碰大提琴。那把昂贵的、陪伴她多年的琴,被她用厚厚的布罩起来,塞在了床底最深处,如同埋葬一段不敢触碰的过去。
她试图回归父母期望的“正常”人生轨迹——一份稳定工作,一个合适应付的社交圈,未来或许再找一个条件相当、平平无奇的男人结婚生子。
可她内心深处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一样了。
她见过最绚烂的风景,享受过最极致的宠爱,也经历过最彻骨的恐惧和离别。她的心,早已不是那个刚刚大学毕业、对未来充满懵懂期待的关雎尔了。
现在的她,更像一个披着“关雎尔”外壳的空壳,机械地行走在既定的轨道上,内心却荒芜一片。
她成功地从谭宗明的世界里彻底消失,却也仿佛……弄丢了自己。
只有在极少数午夜梦回时,她会猛地惊醒,脸上冰凉一片,仿佛又回到了圣托里尼那个夜晚,看到他跪在眼前时,那双充满爱意和期待,最终化为震惊与伤痛的双眼。
然后,她会蜷缩起来,将脸埋进枕头,无声地流泪,直到天明。
新的一天,依旧是挤地铁,上班,下班。周而复始。
欢乐颂2202,成了她新的蜗牛壳。而她,则小心翼翼地躲在里面,舔舐着无人知晓的伤口,试图在这片平凡的土壤里,寻找一个能让自己继续活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