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厌恶这种需要时刻揣度上意、陪笑应酬的场合。这让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上一世在宫廷里,那种如履薄冰、时刻需要看人脸色、说话做事都要权衡再三的压抑感。
她以为自己挣脱了,却好像又陷入了另一个形态不同的牢笼。
下班时间一到,除非有不得不处理的紧急事务,她总是第一个离开办公室。她不想多待一秒,不想让自己更多地沉浸在这种与她本性及梦想相去甚远的氛围里。
回到欢乐颂,有时会遇到邱莹莹兴高采烈地分享咖啡店的趣事,或者樊胜美对着手机为某个优质男嘉宾的回复而雀跃。她会安静地听着,偶尔笑笑,但那种热闹仿佛隔着一层玻璃,她无法真正融入。
她也会强迫自己去看一些经济、投资类的书籍和网站——用着工作之余少得可怜的精力和时间。不是为了上进,而是出于一种最原始的危机感。两世为人,她太明白经济独立的重要性,那是她将来能够真正“活出自我”、不再依附于任何人(包括父母和未来的任何男人)的最根本保障。
只是这个过程,同样枯燥而漫长。
夜深人静时,她偶尔会打开床头柜那个深蓝色的本子,不是翻看,只是摩挲着封面。里面那些定格的笑容和风景,如今看来都带着灼人的温度,让她不敢触碰。
她也会在手机里偷偷搜索过“谭宗明”的名字。跳出来的新闻大多是晟煊集团又达成了什么战略合作,出席了某个经济论坛,照片上的他依旧英俊沉稳,气场强大,看不出任何情绪波澜。
似乎她的离开,并未在他波澜壮阔的人生里留下多少痕迹。
这个认知让她松了一口气,却又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酸楚。
她迅速删掉搜索记录,将手机扔到一边,仿佛那样就能把那个名字和与之相关的一切都彻底抛开。
她开始更努力地投入到日复一日的琐碎工作中,用疲惫麻痹神经。她甚至主动接手了一些同事不愿意做的脏活累活,只为了让自己的大脑没有空闲去胡思乱想。
她像一个最标准的职场新人,努力、低调、勤恳、甚至有些逆来顺受。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那份对音乐的渴望,对自由表达的向往,从未熄灭。它们只是被强行压抑了下去,变成了地铁上耳机里偷偷播放的无损音质交响乐,变成了夜深人静时在膝盖上无声敲击的节奏,变成了看到路边背着琴盒的学生时,那瞬间恍惚和空洞的眼神。
梦想与现实,过去与现在,在她身上撕裂出一道无形的伤口。
她努力适应着这具“关雎尔”的新壳子,试图在平凡的职场轨道上安稳前行,但灵魂深处那个属于林暖央的、渴望光芒和自由的部分,却在每一个枯燥的报表数字和每一次虚伪的应酬笑颜中,默默地喘息着,挣扎着。
这条路,似乎比想象中,更加艰难和漫长。